“它說，那些穿青色道袍的人，手裡拿著一種很奇怪的羅盤，在山裡轉來轉去，好像在尋找什麼。是他們找到了熊妖部落的聚居地。”望月繼續轉述著熊妖的話，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然後，那個黑袍人就動手了。”
“他沒有殺光它們，而是用一種黑色的鎖鏈，將那些最強壯的熊妖都鎖了起來。黑風的父親，為了保護它，和那個黑袍人拚命，結果被那個黑袍人一招就打成了重傷，然後也被鎖鏈抓走了。”
“黑風想要去救它的父親，結果被一個穿青色道袍的年輕人用劍刺傷了眼睛和前腿。它拚死才逃了出來，這幾天一直躲在這裡養傷，如果不是我們找到它，它可能很快就會因為傷口感染而死。”
望月說完，看著一臉悲憤的熊妖，眼中滿是同情。
趙羽的臉色，已經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蜀山！竟然真的是蜀山！
雖然他早有猜測，但當這個猜測被證實的時候，他的心中依然掀起了驚濤駭浪。
蜀山劍派，向來以正道魁首自居，以降妖除魔、維護人間正道為己任。他們的弟子，怎麼會和這種煉製妖毒、殘害生靈的邪修混在一起？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勾結了，這簡直就是監守自盜，是正道門派的奇恥大辱！
“你問它，那些穿青色道袍的人，有沒有什麼特彆的標記？或者，它還記不記得他們的長相？”趙羽沉聲問道。
他需要更多的證據。
望月又和熊妖交流了片刻，然後搖了搖頭：“黑風說，當時情況太混亂了，它隻記得那些人都很年輕，大概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他們用的劍法很快，很淩厲。至於標記……它說，那些人的道袍袖口上，好像都繡著一座小小的山峰圖案，看起來像一把劍。”
劍形的山峰！
這正是蜀山劍派內門弟子的標誌！
趙羽的心徹底沉了下去。看來，這件事情，已經不是某個蜀山弟子私自墮落那麼簡單了。能夠調動七八名內門弟子，配合一個邪修在外麵行動，這背後，必然有蜀山高層的授意，或者說，默許！
這潭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還要渾！
趙羽看著眼前這頭瑟瑟發抖、失去了親人和家園的熊妖，又想到了望月被追殺的場景，一股難以遏製的怒火從心底升起。
他原本隻是想查清楚妖毒的來源，解決龍牙鎮的危機。但現在，他發現自己無意中，似乎揭開了一個驚天的黑幕。
蜀山，這個龐然大物，竟然已經從內部開始腐爛了。
“我們先給它治傷。”趙羽壓下心中的怒火，對望月說道，“等它傷好了，或許還能告訴我們更多的事情。”
他走上前，蹲下身，仔細檢查著熊妖的傷口。那道劍傷很深，上麵還附著著一絲微弱但卻極其陰冷的劍氣，正在不斷地破壞著傷口周圍的組織，阻止其愈合。
這確實是蜀山劍氣的風格。
趙羽從懷中又取出一瓶藥粉，小心地撒在傷口上，然後撕下自己的衣袍，為它仔細地包紮起來。
感受到趙羽動作中的善意，熊妖漸漸放鬆了下來，它用那隻完好的獨眼看著趙羽，喉嚨裡發出嗚嗚的感激聲。
趙羽拍了拍它的腦袋，站起身，目光投向了西邊蜀山所在的方向。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冰冷。
山洞裡，篝火劈啪作響，驅散了深夜的寒意。
那頭名叫黑風的熊妖，在服用了趙羽的丹藥，並經過簡單的包紮後，精神好了許多。它此刻正蜷縮在山洞的一角，沉沉地睡著了，發出了輕微的鼾聲。那股一直阻止它傷口愈合的陰冷劍氣，已經被趙羽用內力逼出，傷勢正在快速好轉。
趙羽坐在火堆旁，手裡拿著一根木棍，無意識地撥弄著燃燒的木炭。火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明暗不定，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山洞裡的氣氛有些沉悶。
望月坐在他的對麵，捧著一杯熱水，默默地看著他。她能感覺到，從得知蜀山弟子參與其中的那一刻起，趙羽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之前，他雖然也很重視這件事，但更多的是將其視為一個需要解決的“麻煩”。而現在，這件事的性質，已經徹底改變了。
那是一種混雜著憤怒、失望，以及一種更加深沉的凝重感。
“你在想什麼？”望月終於忍不住，輕聲問道。
趙羽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火光在他的眼眸深處跳動。
“我在想，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麻煩得多。”趙羽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原本以為，那個黑袍人，最多就是某個隱世的邪修，或者某個不入流的小門派搞出來的幺蛾子。可現在看來，我們可能捅到了一個天大的馬蜂窩。”
“蜀山……”望月念著這個名字，清澈的眼眸裡也充滿了困惑和不解，“我聽族裡的長輩們說起過，蜀山是人類修士中最強大的宗門之一。他們不是一直都說要斬妖除魔，維護人間正道嗎？為什麼……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在她們這些與世無爭的妖族看來，這種行為是完全無法理解的。
“正道？魔道？”趙羽自嘲地笑了一聲，“望月，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正道和魔道。所謂的正邪之分，很多時候，隻是立場不同罷了。當利益足夠大的時候，正道門派做出來的事情，可能比魔道還要狠毒，還要不擇手段。”
他曾經身為皇子，見過了太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文臣，背地裡乾的卻是男盜女娼、草菅人命的勾當。
蜀山，恐怕也不例外。
“那……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望月有些擔心地看著趙羽，“蜀山那麼強大，聽說他們的掌門是一位已經活了很久很久的絕世高人，我們……我們能對付得了嗎？”
她的語氣裡，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茫然和無助。
敵人從一個看不清麵目的黑袍人，突然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般的正道魁首。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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