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
“或者,化為這片灰燼的一部分。”
沙啞乾澀的聲音,如同鏽蝕的鐵片刮擦著靈魂,穿透灰燼海狂暴的能量背景音,清晰地烙印在林風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
沒有威脅的語調,沒有情緒的波動,隻有一種陳述事實般的冰冷決斷。那雙灰白死寂的瞳孔穿透百丈空間,如同兩口通往絕對虛無的深井,牢牢鎖定著灰燼層中殘喘的林風。指尖那簇凝練的灰白火焰,微微搖曳,散發出萬物歸寂的衰亡氣息,與這片燃燒的絕地完美交融。
林風殘破的軀體在滾燙的灰燼上劇烈地痙攣了一下。僅存的右眼死死盯著那道灰袍身影,瞳孔深處,暗金沉澱的光芒瘋狂閃爍,試圖抵抗那目光中蘊含的、直指神魂的寂滅寒意。識海中,那枚烙印著歸墟裂痕的輪轉之印,在灰白之瞳的注視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鐵,發出更加刺耳的“嗤嗤”聲,核心處的裂痕黑氣彌漫,冰寒劇痛幾乎要凍結他的思維。
逃?在這片法則狂暴、連空間都扭曲混亂的灰燼海,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是癡人說夢。反抗?對方僅僅是站在那裡,指尖一縷火焰,一道目光,就讓他新生的時骸戰軀瀕臨瓦解,靈魂如墜冰窟。差距…如同天塹!
化為灰燼的一部分?這個選擇清晰而殘酷。他能感覺到,身下這片厚重的死寂餘燼,正貪婪地吮吸著他不斷流逝的生命精華,隻需片刻,他便會徹底融入其中,成為這無邊灰海裡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生與死的抉擇,冰冷地擺在麵前。
左眼眼眶深處,那針尖大小的蒼青火星,在極致的壓力與冰寒下,驟然爆發出最後一絲掙紮的光亮!一股源自無數次生死絕境淬煉出的、永不屈服的凶戾,如同瀕死凶獸的獠牙,在絕望的深淵中猛地齜出!
“……走!”
一個沙啞破碎、如同砂紙摩擦的音節,艱難地從林風焦黑的喉嚨裡擠出。他放棄了徒勞的抵抗,僅存的意誌死死守住識海核心那枚瀕臨凍結的輪轉之印,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灰袍人沾滿灰燼的下巴,似乎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像是某種確認。他指尖那簇灰白火焰無聲熄滅。那雙冰冷的灰白之瞳,依舊鎖定林風,沒有多餘的動作。
下一刻,一股無形卻沛然莫禦的力量,如同巨大的、由灰燼凝聚而成的無形之手,瞬間跨越百丈距離,將林風殘破的身軀從滾燙的灰燼層中硬生生“提”了起來!
“呃!”林風悶哼一聲,身體如同被無形的鋼索捆縛,懸停在半空。全身的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剛剛艱難修複的些許傷勢再次崩裂,淡金色的血液混合著碳化的碎屑簌簌落下,尚未觸及下方灰燼,便被空氣中狂暴的法則亂流撕扯湮滅。
灰袍人轉身,踏著緩慢而穩定的步伐,向著灰燼海深處走去。他每一步落下,腳下翻湧的灰燼便如同溫順的綿羊般自動沉降、鋪平,形成一條短暫而穩固的“路徑”。狂暴的法則閃電劈落在他身周數尺之外,便詭異地扭曲、消散,連卷起的灰燼塵埃都無法沾染那件破舊的灰袍分毫。
而林風,就被那股無形的灰燼之力拖拽著,懸在灰袍人身後數丈的距離,如同一個失去提線的破敗木偶,在狂暴的能量亂流中搖擺、翻滾。每一次被法則亂流擦過,都如同被燒紅的鋼鞭抽打,帶來深入骨髓的劇痛。識海中的輪轉之印在歸墟寒意與外界狂暴湮滅之力的雙重侵蝕下,運轉愈發艱難、滯澀。
這根本不是同行,而是…押解!如同拖著一具尚有價值的屍體,前往未知的終點。
灰燼海廣袤無邊,景象單調而恐怖。翻滾的暗紅天穹下,巨大的灰燼“沙丘”如同凝固的死亡浪潮,緩慢移動。深邃的裂穀如同大地的傷疤,底部翻滾著暗紅粘稠的岩漿與法則殘火,散發出足以熔煉神鐵的高溫與毀滅氣息。空氣中彌漫的衰亡法則,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林風殘存的生機,試圖將他徹底同化為這片死寂的一部分。
不知被拖行了多久,時間在這裡早已失去了意義。林風的意識在劇痛與冰寒的反複折磨下,變得模糊而麻木。唯有識海深處那點不屈的意誌,如同風中殘燭,死死守護著輪轉之印最後一絲微光,抵抗著歸墟烙印的徹底侵蝕。
終於,在翻過一座如同山脈般巨大的灰燼丘嶺後,前方的景象發生了變化。
一片相對平緩的灰燼平原上,赫然出現了一片…扭曲的“建築”群。
那並非磚石木料,而是由無數巨大、扭曲、散發著金屬或岩石光澤的殘骸強行“堆砌”而成!斷裂的巨柱、扭曲的塔樓殘骸、破碎的巨大齒輪、如同巨獸脊骨般的彎曲金屬梁…各種形態怪異的殘骸,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互相嵌合、支撐,構成了一個占地數裡的、如同巨大巢穴或堡壘般的混亂結構。殘骸表麵覆蓋著厚厚的灰燼,許多地方還殘留著法則火焰焚燒後的焦黑痕跡,散發著濃烈的衰亡與破敗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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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據點!
在這片萬物終將化為灰燼的死地,竟然存在著這樣一個由湮滅殘骸強行構築的“庇護所”!
灰袍人腳步不停,徑直走向那混亂巢穴的一處入口——那是一個由兩根斷裂的、布滿爪痕般刻印的巨柱勉強支撐出的巨大裂口,裂口內一片幽深,如同巨獸張開的咽喉。
無形的拖拽之力猛地加強!林風的身體被強行加速,如同炮彈般射向那幽深的裂口!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