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務車裡很安靜,氣氛很冷,真皮座椅泛著冷硬的光澤,與魏東瑞此刻的臉色相得益彰。
陳精的目光也如淬了冰的刀鋒,直直刺向對麵的男人,那不是官場裡常見的圓滑試探,而是帶著硝煙味的冷冽。
那是在生死邊緣廝殺過的人才有的眼神,瞳孔深處沉澱著血與火的淬煉,足以讓任何身居高位的掌權者都感到一絲本能的膽寒。
陳精一改尊敬的態度,直立起胸膛,寬鬆的夾克衫勾勒出挺拔的肩線,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字字擲地有聲的說道:
“魏領導,你的意思就是你能決定我的命運,你這是威脅我的意思,我沒理解錯吧?”
說話時,他的眼神沒有絲毫閃躲,既沒有麵對高官的局促,也沒有刻意逞強的狂妄,就像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這種從容不迫,讓魏東瑞放在膝上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六年未見,這小子變了太多。
魏東瑞想起六年前那個在飯局上沉默寡言、眼底帶著倔強的年輕人。
那時的他雖有棱角,卻還藏著幾分青澀的局促。
可眼前的陳精,周身散發著一種“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穩,仿佛剛才自己拋出的“三五年內主政一方”的誘餌,不過是一粒無關緊要的塵埃。
殺意如暗潮般在魏東瑞眼底掠過,快得讓人無法捕捉。
他抬手,修長的手指在折疊桌上輕輕敲擊,“篤、篤、篤”的聲音在密閉的車廂裡回蕩,像是在給陳精的心理防線倒計時。
那聲音不重,卻帶著當權者特有的壓迫感,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上,暗示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我這麼大的領導私下來跟你談判,已經很給你麵子了,可是你不給我麵子啊!”
魏東瑞沒有正麵回答,而是故作失望,森冷的語氣如同冬日的寒風,刮得人皮膚發緊,接著說道:
“陳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比權力和金錢更重要呢?魏平陽那邊我可以把他打壓下去,讓他永遠不會再找你麻煩,而我可以幫你調到彆的地級市任副市長,這是我們之間的利益交換。”
他說話時,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腹部,姿態高傲有威嚴十足。
眼神掃過陳精的臉,試圖捕捉到一絲動搖,可陳精的表情依舊冷峻,仿佛他說的不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仕途捷徑,而是一句無關痛癢的閒話。
陳精依舊沉默著,麵對階層相差太大的對手,沉默是隻好的辦法。
“我們之間原本沒有矛盾,你又何必被彆人當槍使?”
魏東瑞以為陳精開始動搖了,放緩了語氣,帶著幾分循循善誘的意味,聲音裡添了些許不易察覺的蠱惑:
“我這個辦法也是想讓你置身事外,希望你能按照我的意思去辦!”
這番話說得極有水平,既點透了拒絕合作的風險,魏平陽的報複、被當槍使的隱患,又拋出了實實在在的利益誘餌。
軟硬兼施,恩威並濟,正是官場博弈中最慣用的手段。
換做任何一個有野心的乾部,恐怕早已心動不已,可陳精隻是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極淡的、帶著嘲諷的笑容。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