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書記和郭銘對視了一眼。
兩個過來人臉上,瞬間露出了那種男人都懂的,曖昧又促狹的笑容。
郭銘更是誇張地一拍腦門。
“哎喲!”他擠眉弄眼地看著秦東揚,打趣道:“我本來還琢磨著給你介紹個好對象呢。”
“鬨了半天,原來秦醫生你這兒……早就心有所屬了啊!”
郭銘這一句“心有所屬”,像是一把火,直接燒到了秦東揚的耳根子。
他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連連擺手,嘴巴張了半天,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那窘迫的樣子,更是引得郭書記和郭銘哈哈大笑。
秦東揚急於擺脫這尷尬的局麵,目光下意識地在店裡四處遊移,想要找個什麼東西來轉移話題。
就在這時,他的視線被一個玻璃櫃台牢牢鎖住了。
櫃台裡,一塊塊嶄新的“上海牌”手表在燈光下閃著沉穩而迷人的光澤。
最關鍵的是,旁邊的小牌子上寫得清清楚楚:憑外彙券購買,無需工業券。
秦東揚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在這個年代,手表、自行車、縫紉機,那可是結婚的“三大件”,是身份和體麵的象征。
他自己倒無所謂,可他是個醫生,工作中有一塊手表,看脈搏、記時間,會方便太多。
他隻是站在那裡看著,眼神裡卻透出一股藏不住的渴望。
郭銘何等眼尖,順著他的目光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他笑著撞了撞秦東揚的胳膊。
“秦醫生,看上了?”
秦東揚回過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看看,這玩意兒精貴。”
郭銘二話不說,直接從兜裡掏出一遝厚厚的外彙券,當著秦東揚的麵“嘩啦啦”地數了起來。
那架勢,仿佛手裡拿的不是珍貴的外彙券,而是一疊普通草紙。
“害!精貴什麼!”
郭銘把那遝外彙券往秦東揚手裡一塞,豪氣乾雲地說道。
“喜歡哪塊,咱就買哪塊!哥今天帶的券,管夠!”
秦東揚手裡攥著那遝外彙券,隻覺得有些燙手。
“這……這怎麼行……”
“拿著!”
郭銘把他的手一攥,不容置疑地說道:“我爸說了,今天就一個任務,讓你買得高興!你要是推三阻四的,就是不給我爸麵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秦東揚還能說什麼。
他挑了一塊款式最簡潔、最大方的鋼殼手表。
戴在手腕上,沉甸甸的,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湧上心頭。
三個人在友誼商店裡又逛了半天,秦東揚零零碎碎地又給妹妹們買了些新奇的文具和零食,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出來。
一出商店大門,外麵的陽光照在身上,秦東揚立刻回過神來。
他拉住郭銘,無比認真地說道:“郭銘,今天真是太謝謝你了。你快算算,剛才那些東西,加上手表,一共花了多少外彙券,我折成錢給你。”
郭銘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斂了。
他把手一擺,佯裝不悅道:“東揚,你這話說的,可就把咱們哥倆當外人了啊!”
“我說了,今天就是我們家特意招待你,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哪有讓恩人自己花錢的道理?”
“再說了,”他壓低了聲音,湊到秦東揚耳邊,“我跟你說個底,我三伯的大兒子在國外當外交官,每年探親都能帶回來一大堆這玩意兒,家裡攢得都快發黴了,你今天這算是幫我消耗庫存了!”
秦東揚看著他真誠的樣子,知道他不是在說客套話。
可這人情,欠得實在是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