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翠蘭低下頭,不敢作聲。
她爹說的,都是實話。
剛開始那幾個月,她天天去村口等,盼著郵差能帶來一封信。
可是,一天,一月,半年……
什麼都沒有。
村裡人的閒言碎語,像刀子一樣,戳得她脊梁骨都疼。
姚家人的心,早就涼透了。
他們都當這個女婿,已經死在外麵了。
可誰能想到,他竟然回來了!還是這麼一副喪家之犬的模樣,偷偷摸摸地躲在山上,連飯都吃不飽。
這簡直比一刀殺了他,還要讓姚興強解氣!
“現在好了,”姚興強看著女兒,眼神裡透著一股冷冷的精明,“他像條狗一樣,跑回來求咱們了。”
“翠蘭,你聽爹的,咱們不急。”
“吃的喝的,照樣給他送,彆讓他餓死。”
“但是!”他的語氣一轉,變得狠厲起來,“就這麼吊著他!讓他知道,咱們姚家的人,不是他想扔就扔,想撿回就撿回的垃圾!”
“讓他也嘗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滋味!”
姚興強的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紮進了姚翠蘭的心裡。
他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子要把人凍僵的狠勁。
老太太披著衣服從裡屋走出來,歎了口氣。
“你爹說的對。”
“就這麼辦。”
於是,一場針對莫光輝的,無聲的報複,就這麼在姚家展開了。
第二天,姚興強扛著些破木板和爛茅草上了山。
他說是去給莫光輝那破屋子堵堵風口。
可他堵得那叫一個“巧妙”。
屋頂的窟窿,用濕稻草鬆鬆地蓋上,風一吹,比篩子還漏風。
牆上的縫,拿破布塞了塞,看著是堵上了,夜裡冷風一鑽,那布條子就自己掉下來了。
莫光輝感激涕零,他還以為是老丈人心疼他。
而姚翠蘭送上去的飯,更是“彆出心裁”。
硬得能把人牙硌掉的玉米餅子,上麵還帶著點青色的黴斑。
一碗清湯寡水的菜葉子,飄著兩片爛菜根,連點油星子都見不著。
還有一小撮黑乎乎的醃菜,鹹得發苦。
這種東西,平時在姚家,都是直接倒去喂豬,連家裡的老黃狗都嫌棄地扭開頭。
可現在,卻成了莫光輝的“救命糧”。
姚家人的恨,就藏在這漏風的牆和發黴的餅子裡。
當初他莫光輝一走了之,姚家在村裡,被人戳了多久的脊梁骨?
閒言碎語,像石頭一樣,天天往他們家門口扔。
這筆賬,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送了兩次飯後,姚翠蘭看著碗裡那幾乎不能稱之為食物的東西,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忍。
她端著碗,猶豫地對她爹說:“爹……要不,還是給他口熱乎的吧?”
“我看他,凍得嘴唇都紫了。”
她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他……他會不會是真的有什麼苦衷啊?”
話音剛落,姚興強“啪”地一下就把手裡的煙杆子摔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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