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句誅心!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姚翠蘭的臉上。
她被這連珠炮似的質問,逼得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抵在了冰冷的土牆上,再也無路可退。
她的嘴唇哆嗦著,眼神慌亂地四處躲閃,就是不敢與父親那雙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對視。
“我……我……”
她支吾了半天,終於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蒼白無力的辯解。
“我隻是……隻是怕他……就這麼病死了……”
話音剛落。
“嗬。”姚興強突然笑了。
那笑聲,短促而乾澀,像是兩塊石頭在摩擦,說不出的難聽。
他緩緩地靠回椅背,用一種看穿了所有把戲的眼神,憐憫地看著自己的女兒。
餘情未了。
這四個字,他都懶得說出口。
真是家門不幸!
他心頭湧上一股巨大的疲憊感,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擺了擺手,聲音瞬間冷了下去,帶著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漠然。
“行了。”
“彆在我麵前演戲了。”
“那個混蛋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
“他的事,你以後彆再來找我!”
說完,他便端起那碗已經涼了的粥,埋頭喝了起來,再也不看姚翠蘭一眼。
決絕。
冰冷。
沒有一絲一毫可以商量的餘地。
姚翠蘭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如墜冰窟。
她知道,父親這次是真的動了怒,是真的不想管了。
怎麼辦?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莫光輝在山上……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飄向了門邊。
那裡,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安靜地站著,是她的女兒,囡囡。
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就那麼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著屋裡劍拔弩張的兩個大人。
那眼神裡,有害怕,有困惑,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渴望。
看到女兒的那一刻,姚翠蘭那顆本已絕望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瞬間湧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為了囡囡。
她不能放棄!
姚翠蘭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
她猛地轉身,對著姚興強。
“撲通!”
一聲悶響。
她雙膝一軟,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堅硬的土地上!
姚興強喝粥的動作,猛地一頓。
他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女兒,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你……”
“爹!”
姚翠蘭的聲音裡,帶上了濃重的哭腔,充滿了哀求與卑微。
“我求求您了!”
她一邊說,一邊重重地把頭磕在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您就去幫幫他吧!”
“山裡冷啊!現在可是寒冬臘月!那屋子四麵漏風,晚上跟睡在冰窖裡一樣!”
“彆說他病著,就算是個好人,這麼凍下去也得沒命啊!”
“爹!您就可憐可憐我,可憐可憐囡囡吧!”
她抬起頭,滿臉是淚,聲音淒厲。
“囡囡不能沒有爸爸啊!”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姚興強耳邊炸響。
爸爸?
他也有臉當爸爸?!
姚興強氣得渾身發抖,他猛地站起身,手裡的碗被他捏得“咯咯”作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他指著姚翠蘭,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你這個……”
“孽障!”
最終,所有的憤怒和失望,都化作了這痛心疾首的兩個字。
“我姚興強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生出你這麼個沒骨氣的女兒!”
“他把你們娘倆當抹布一樣扔了,你現在還上趕著去照顧他?!”
“我的臉!我們姚家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他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那條病腿又開始隱隱作痛,疼得他額頭上青筋暴起。
姚翠蘭麵對父親的雷霆之怒,卻隻是跪在地上,把頭埋得低低的,一言不發,隻有那壓抑的、細碎的哭聲,在昏暗的屋子裡回蕩。
她用沉默,進行著最頑固的抵抗。
屋子裡的氣氛,僵持到了極點。
就在這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