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隊的最後一頂帆布帳篷被收進卡車鬥,車輪碾過結冰的山道,留下兩道深深的轍痕,很快又被新落的雪粒淺淺覆蓋。
車隊揚起的雪霧漸漸消散在山穀儘頭,整片雪原重歸寂靜,隻剩風卷著碎冰,在光禿禿的鬆枝間發出嗚咽般的輕響。
戴雲華站在山道旁,黑色作戰服的肩頭還沾著未化的雪,戰術靴踩碎腳邊的薄冰,發出“咯吱”的脆響。
他望著車隊遠去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對講機。
方才小陸彙報一班、二班全員平安的聲音還在耳際,可那份“搜救結束”的輕鬆,卻壓不住他心底翻湧的疑雲。
特勤九科三十名乾員全員殉職、管禦風校長慘死、強化融合體的詭異出現……這一切太像一張精心編織的網,絕不可能是“意外”兩個字就能搪塞過去。
“其他人撤吧,我再去黑風口看看。”他對著對講機最後說了一句,不等那頭回應,便轉身朝著峽穀深處走去。
風雪重新裹住他的身影,黑色作戰服在白茫茫的雪地裡,像一道執著的墨痕,朝著那座孤立的木屋延伸。
黑風口補給站的木屋早已沒了往日的模樣。
原木牆壁被風雪啃出深深淺淺的紋路,縫隙裡的苔蘚凍成半透明的硬塊,風刮過時,整座屋子都在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像位瀕死的老人在寒風裡瑟縮。
門口掛著的鐵皮牌鏽跡斑斑,“停留不得超過半小時”的紅漆早已斑駁,此刻斜斜地懸在那裡,在風裡微微晃動,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什麼。
戴雲華放緩腳步,目光先落在那扇破損的木門上。
門板裂開一道半尺寬的缺口,斷口處的木茬帶著新鮮的撕裂痕跡,邊緣還凝著層薄薄的冰。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缺口的斷麵,粗糙的木刺刮過掌心,留下淡淡的紅痕。
“是從內部向外破壞的。”他低聲自語,眉頭微微蹙起。
木門的斷裂紋理清晰地指向外側,木纖維的走向帶著明顯的“向外崩裂”的特征,絕非外部撞擊所能形成。
也就是說,當時屋裡有人或東西,從裡麵硬生生撞開了這扇門。
可根據此前的簡報,駐守這裡的老兵王慶,明明死在了密室深處,誰會從內部破壞木門?
進入木屋,一股混雜著黴味、凍土味和淡淡血腥氣的冷風撲麵而來。
屋裡的景象和搜救隊初到時相差無幾:
散落的壓縮餅乾紙箱歪在牆角,箱蓋敞開著,幾塊凍硬的餅乾滾落在地;
密封的水桶倒了兩個,桶裡的殘水在地麵結成薄冰,反射著微弱的天光;
牆角的煤油燈早已熄滅,燈芯上積著層黑灰,連燈座都凍在了地上。
表麵看,這裡隻是經曆過混亂後的破敗,沒有任何異常。
可戴雲華的目光卻精準地落在了靠牆的那排貨架上。
貨架是雙層鬆木拚接的,每層都堆著沉重的物資箱。
最內側的那排貨架,明顯偏離了原本的位置,底部的木輪在凍土上留下兩道清晰的拖痕,痕尾還帶著未完全凍結的冰碴。
而貨架後方,原本與牆壁齊平的石板,此刻正敞開著一道黑黢黢的口子。
這裡正是簡報中提到的密道入口,像張沉默的嘴,往裡透著刺骨的寒氣。
“密道本身不奇怪。”戴雲華從戰術腰包裡摸出手電筒,按下開關,一道強光刺破黑暗,“山區補給站常備密道,要麼用來儲藏應急物資,要麼用來躲避野獸或敵人。”可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落在密道入口邊緣的冰碴上,“但簡報說,王慶死在密室深處。一個駐守補給站的老兵,為什麼會跑到密道最裡麵?還死在了那裡?如果是躲融合體,為什麼他不關閉密道?”
他鑽進密道,手電筒的光在潮濕的岩壁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密道很寬,足可容一名成年男子輕鬆通行,但他卻注意到,岩壁上有幾道明顯的刮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