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壓在錫爾弗頓教堂的哥特式尖頂上。
破損的彩色玻璃窗欞外,膜翼劃破霧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像鈍刀反複割著潮濕的空氣。
那是翼魔們在低空盤旋,青黑色的身影在月光下連成一片晃動的暗影,每一次扇動翅膀,都帶起混著黑血腥氣的冷風。
它們的嘶吼不再是之前撲殺時的凶戾,反而透著幾分焦躁的顫音。
最靠前的那隻翼魔,青黑色的利爪在教堂外的石階上反複抓撓,留下深深的刻痕,卻始終不敢再往前邁一步。
它猩紅的眼瞳死死盯著教堂門縫裡滲出來的淡淡金光,瞳孔因恐懼縮成針尖大小,每次金光波動時,它都會下意識往後縮,膜翼上細密的血管瞬間繃緊,像是怕被那光沾到分毫。
這群怪物絕非沒有智慧的野獸。
方才撞進教堂的三隻同伴,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拉長,就被那聖潔的光芒燒成了飛灰……
那股灼熱的、能瓦解它們軀體的力量,順著空氣飄到窗外,成了最致命的警告。
有一隻翼魔試著扇動翅膀靠近窗口,翅膀邊緣剛碰到從破玻璃裡漏出的一縷聖光,膜翼瞬間就冒起了白煙,伴隨著“滋滋”的灼燒聲,原本堅韌的翼膜像被強酸腐蝕般蜷縮起來,黑血順著破損處滴落,在石階上砸出一個個小坑。
它猛地後退,發出淒厲的嗚咽,聲音裡滿是痛楚與恐懼。
其他翼魔見狀,盤旋的圈子下意識拉大了些,原本擠在一起的黑影漸漸散開,卻沒立刻離開。
它們還在觀察,青黑色的腦袋時不時轉向教堂大門,像是在確認那股令它們心悸的力量是否會追出來。
有兩隻翼魔靠得極近,膜翼輕輕蹭在一起,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咕嚕聲,像是在交流,又像是在互相安撫,打破了之前撲殺時的瘋狂,多了幾分生物麵對天敵時的本能怯懦。
教堂內的聖光還在隱隱波動,那股純粹的淨化氣息透過門縫、透過破損的窗戶,在教堂周圍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
翼魔們能清晰地感知到,同伴殘留的能量氣息正在快速消散,連之前滴落在教堂外的黑血,都在被那股力量慢慢蒸發,留下一圈圈淺白色的痕跡。
這種“徹底消失”的恐懼,遠比斷肢重組的痛苦更讓它們忌憚——它們不怕受傷,不怕肢體斷裂,卻怕自己像那些同伴一樣,連一點殘軀都留不下,徹底化為塵埃。
又盤旋了約莫半分鐘,最開始那隻被聖光灼傷翅膀的翼魔率先動了。
它扇動著破損的膜翼,慢慢往後退,猩紅的眼瞳始終盯著教堂,直到退出聖光能波及的範圍,才猛地轉身,朝著遠處飛去,翅膀扇動的速度比來時快了數倍,像是在逃離什麼追在身後的東西。
有了第一隻,其他翼魔像是得到了信號。
它們不再猶豫,紛紛調轉方向,膜翼劃破夜色的聲音從之前的蠻橫變成了慌亂的“噗噗”聲,青黑色的身影接二連三地消失在錫爾弗頓小鎮的夜空。
最後一隻離開的翼魔,還不忘回頭看了一眼教堂,喉嚨裡發出一聲不甘卻又恐懼的低吼,隨即也加速飛走,隻留下教堂外空蕩蕩的石階,以及幾縷尚未散去的、帶著腥氣的冷風。
教堂內,原本緊繃著神經的眾人,聽到窗外的動靜漸漸消失,才緩緩鬆了口氣。
夜色重新歸於寂靜,隻有教堂內的燭火還在輕輕搖曳,映著眾人臉上複雜的神色,也映著門外石階上,那些翼魔逃走時留下的、尚未被聖光完全蒸發的黑血痕跡,像是這場短暫對峙留下的最後注腳。
翼魔化為飛灰的餘溫還在教堂裡彌漫,聖潔的微光尚未完全從聖經封麵褪去,眾人緊繃的神經終於有了片刻鬆弛。
莫妮卡垂下手,左輪手槍的槍口還殘留著硝煙味,她下意識揉了揉被翼魔抓傷的肩膀,眉頭卻不再緊鎖;
警官癱靠在禱告椅上,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喘氣,剛才被翼魔逼到絕境的恐懼,此刻還在指尖殘留著顫抖;
連躲在後門的黑人神父都敢探出頭,胖乎乎的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嘴裡還在小聲念叨著“感謝上帝”。
可這份安寧連三秒都沒撐住——
“啊!我的頭!好疼!”
一聲淒厲的哀嚎突然炸響,打破了教堂的死寂。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薑鴻飛猛地抱住腦袋,身體像被抽走骨頭似的癱倒在地,整個人在碎石地麵上瘋狂打滾。
他的褲腿被磨出破口,膝蓋蹭得通紅,可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雙手死死抓著自己的頭發,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喉嚨裡不斷溢出壓抑的嘶吼,聽起來既痛苦又絕望。
“鴻飛!”陳墨反應最快,幾乎是哀嚎響起的瞬間就跨步衝了過去。
他單膝跪地,伸手想要按住薑鴻飛翻滾的身體,卻被少年劇烈的掙紮推開。
溫羽凡也緊隨其後,他雖目不能視,卻循著薑鴻飛的聲音精準摸到他身邊,指尖剛觸碰到少年的肩膀,就感覺到對方身體滾燙得嚇人,像是揣了個火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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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住他!看看他的嘴!”溫羽凡急聲喊道,靈視早已鋪開,清晰“映”出薑鴻飛口腔裡的異動。
隻見那兩顆之前隻是隱約露出的尖牙,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生長,尖銳的牙尖刺破了下唇,滲出的血絲混著少年的唾液,順著嘴角往下淌,看起來猙獰又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