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絲毫退縮，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堅定。
“我們想要的，是一個青玄宗的未來。”
“一個沒有紫金煞君，沒有魔君陰影，一個能讓所有弟子堂堂正正修煉，不再為了生存而戰戰兢兢的未來！”
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擲地有聲，字字句句都飽含著他對宗門深沉的眷戀與期盼。他相信，這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心聲，更是青玄宗所有弟子，所有長老，乃至蘇昊銘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渴望。
然而，孫思邈聽完，臉上那詭異的笑容卻更深了，那笑容仿佛戴著一張麵具，讓人看不清他真實的情緒，隻覺得毛骨悚然。
“未來？”
他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在碾壓元子淵的理想。
“未來是靠打出來的，不是靠嘴說出來的。”
“你們連老夫這一關都過不去，還談什麼未來？”他輕蔑地掃了一眼元子淵，又仿佛透過元子淵看到了更遠的地方，“一個藏頭露尾，隻敢派手下小輩來試探的家夥，一個連金丹期都不到的娃娃，還有一個隻會躲在暗處搖唇鼓舌的丫頭。”
“就憑你們三個，也配談青玄宗的未來？”
孫思邈的話，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鋼針，狠狠紮進元子淵的心裡。他不僅將他們三人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甚至連蘇昊銘隱匿行蹤，以及藍若冰在暗中策應的事情都了如指掌。更可恨的是，他將他們的價值貶低到了塵埃裡，仿佛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小醜般的跳梁。
元子淵的臉色瞬間漲紅，一股怒火從心底直衝腦門，燒得他雙眼發熱。他死死地攥著拳頭，指甲都嵌進了肉裡，掌心傳來一陣陣刺痛，強行把這股幾欲噴薄而出的火氣壓了下去。
他不能發怒。
蘇兄弟說過，這是一場考驗。
從他踏入丹心塚的那一刻起，考驗就已經開始了。
實力、膽魄、心性，缺一不可。他知道，孫思邈的言語攻勢，也是這考驗的一部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胸中翻湧的氣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字一句地回應。
“前輩說得對。”
“未來，是靠打出來的。”
“所以，晚輩今天站在這裡，就是為了打出一個資格。”
“一個能與前輩平等對話的資格！”他的聲音雖然因為壓抑著怒火而略顯嘶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韌。
“哦？”孫思邈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那僵硬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活泛的表情，似乎來了點興趣，“你要如何打出這個資格？”
元子淵的胸膛劇烈起伏，他感覺自己體內的血液都在燃燒，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點燃。他知道，接下來他要說的話，將決定他的生死，也決定著蘇兄弟整個計劃的成敗。這是他為青玄宗，為蘇昊銘，也為自己，所能付出的最大代價。
他緩緩抬起頭，那雙因為失血而略顯黯淡的眸子，此刻卻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如同兩顆在黑暗中燃燒的星辰。
“晚輩的命，夠不夠換這個資格？”
石台上，瞬間鴉雀無聲。
就連峽穀中嗚咽的陰風，似乎都在這一刻靜止了，隻剩下元子淵那粗重的呼吸聲，在這片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
孫思邈臉上的笑容，也終於收斂了起來，那張詭異的臉龐恢複了初見的漠然。他那雙狂熱而又深邃的眼睛，重新審視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目光中帶著一絲探究，一絲玩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他見過太多天才，太多強者。
有的人在絕境中跪地求饒，隻為苟活。
有的人在誘惑前卑躬屈膝，隻為求得一粒丹藥，一絲仙緣。
但像元子淵這樣，以金丹期的修為，站在他這個元嬰大圓滿的麵前，坦然用自己的命來做賭注的，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不是魯莽，也不是愚蠢，更不是少年意氣。
而是一種信念。
一種堅信自己背後之人，值得他用生命去托付的絕對信念！這份信念，甚至讓他這個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都感到了一絲動容。
“你的命？”
孫思邈的聲音變得幽深起來，帶著一種古老而又冰冷的意味，仿佛從九幽深淵中傳來。
“你的命，在老夫眼裡，一文不值。”
元子淵的心猛地一沉，一股涼意瞬間從腳底躥上心頭，但他死死咬住牙關，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但是……”孫思邈話鋒一轉，那雙眼睛裡再次燃起了那種令人心悸的狂熱，如同看到了絕世的珍寶，“你這條命背後所代表的‘誠意’，以及那麵鏡子的來曆，老夫很感興趣。”
“很好。”
“既然你想用命來換資格，那老夫就成全你。”
“老夫給你一個機會。”
孫思邈枯瘦的手指，如同枯死的樹枝一般，指向了元子淵。
“接我一招。”
“你能站著，你就有資格跟老夫談條件。”
“你若是倒下了，或者死了，那就說明你們所謂的‘誠意’，也不過如此。”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殘酷的玩味，“丹心塚，會多一座無名之碑，用來紀念你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話音未落，一股遠比之前那股殺氣磅礴百倍，也詭異百倍的力量，從孫思邈的體內轟然爆發！
那不是尋常的靈力波動，也不是純粹的神識威壓。
而是一股……精純到極致的藥力！
這股藥力呈現出一種深沉的墨綠色，仿佛是從億萬年藥草的精華中提煉而出，甫一出現，整個石台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如同陷入了沼澤。無數藥草的虛影在空中生滅，曼陀羅的妖冶，人參的靈氣，斷腸草的劇毒，七心海棠的芬芳……各種藥材的幻影交織在一起，散發出或芬芳、或刺鼻、或甜膩、或苦澀、或辛辣、或清涼的複雜氣味，瞬間充斥了元子淵的感官，讓他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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