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家門不幸,讓玉舟你見笑了。”
包封氏轉過頭,臉上又恢複了那種慈和的笑容,“好在老身這把老骨頭還算硬朗,還能替他們撐著這個家。隻盼著這些孫兒中間,能出一兩個有出息的,將來也好光耀門楣,不負列祖列宗。”
正當包封氏似乎還欲再說些什麼,目光掃過那幾個瑟瑟發抖的孫兒,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幽光時,祁玉舟適時地微微欠身,聲音清越地開口道:
“老夫人,今日叨擾已久,見識了包家底蘊深厚,更感佩老夫人治家嚴謹。眼見天色不早,家中還有些瑣事需得打理,玉舟便先行告辭了。”
“多謝老夫人今日款待與厚賜。”她言辭得體,姿態從容,讓人挑不出錯處。
包封氏聞言,即將說出口的話頓了頓,眼底那絲幽光迅速隱去,瞬間又換上了那副慵懶而慈和的麵容,仿佛剛才那冰冷的話語從未說過。
她笑著挽留道:“哎呦,這才說了幾句話就要走?玉舟你也太見外了。”
“也罷,本想留你用個晚膳,你們年輕人事情多,老身就不多留你了。以後常來寅客城走動,陪老身說說話。”
她親自將祁玉舟送至祠堂門口,態度親切得如同對待最喜愛的晚輩。
包封氏熱情地囑咐幾句後,又吩咐管事好生送出府去。
臨彆前,她拉著祁玉舟的手,語重心長地說:“玉舟啊,咱們娘兒倆投緣,若是遇到什麼難處,儘管來找我,千萬彆客氣。”
“多謝老夫人垂愛,玉舟記下了。”祁玉舟含笑應下,行禮告彆。
那匹神駿的火浣馬已被牽至苑外等候。
包封氏甚至還拍了拍馬頸,對祁玉舟笑道:“這馬兒性子烈,玉舟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一切看起來,仿佛隻是一次略顯沉悶但總體和諧的家族拜訪尾聲。
祁玉舟再次行禮道彆,牽著火浣馬,在侍女的引領下,從容不迫地離開了長春苑,走出了那座奢華而詭異的包府。
自始至終,她保持著雲家女主的風範,神色平靜,讓人窺不透她內心的波瀾。
但唯有她自己知道,包府內部那令人窒息的壓抑感,以及包封氏談笑間流露出的、對血脈親情的極致冷漠,已在她心中敲響了警鐘。
直到離開包府所在的街區,她才微微鬆了口氣,後背竟已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剛才那一番交鋒,看似風平浪靜,實則凶險異常,每一步都如在刀尖上行走。
她輕輕攤開一直微握的左手,掌心處,一枚不起眼的白色玉珠正微微散發著清涼的氣息,這是雲扶搖給她的清心法寶,能抵禦百毒迷香。
方才正是此物幫她抵擋了那無孔不入的甜糜異香的影響。
而與此同時,包封氏獨自倚在祠堂門口,望著祁玉舟離去的方向,臉上那慈和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審視和一絲玩味。
“雲扶搖的夫人...玉清宗出來的聖女...”
她低聲自語,指尖輕輕摩挲著腕上一隻墨玉鐲子,“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難纏幾分呢...不過,這樣才有趣,不是嗎?”
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冰冷而媚惑的弧度。
就在祁玉舟的馬車駛離包府不久,沉重的府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內外的世界。
祠堂內,氣氛驟然一變。
包封氏臉上那抹慈和的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冰冷與厭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