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白炳不待李兆反應,便對身後一名隨從吩咐道:“去,幫這位老哥把車扶正,貨物歸置一下,看看損失多少。”
然後,他又笑吟吟地看向李兆,用一種仿佛老友商量的口吻道:“李公子,你看這樣如何?這車夫的損失,算在老夫賬上,就當是給李公子和您的玉角馬壓驚了。這點小事,實在不值當您親自在此耗費精神。不如讓開道路,大家各行其便,可好?”
白炳這一手,可謂漂亮至極。
他主動承擔了賠償,既迅速解決了糾紛的根源,又給了李兆一個無法拒絕的麵子——白府總管親自出麵調停並承擔損失,這麵子夠大了。
同時,他始終不提後方被堵的車隊,仿佛隻是就事論事,為了道路通暢著想。
李兆雖然紈絝,但並不傻。
白炳親自出麵,話說到這個份上,他若再糾纏,就是不識抬舉,不僅得罪白炳,還可能真如白炳所言,引來巡城衛更麻煩。
他看了一眼白炳那溫和卻深邃的眼睛,又下意識地瞟了一眼後方那些沉默等待的車馬,心裡打了個突,那股驕橫之氣頓時泄了。
他乾笑兩聲,順勢下坡:“炳老說得是,為這點小事耽擱確實不值當。既然炳老開口,晚輩自然聽從。這點損失,怎好讓炳老破費,晚輩自己處理便是。”
他立刻轉身對護衛喝道:“還愣著乾什麼!快把路清開!你的損失本少爺賠你雙倍,趕緊把車弄走!”
護衛和車夫連忙動手,很快便將道路清理出來。
白炳見狀,臉上笑容不變,對李兆拱了拱手:“李公子通情達理,老夫謝過了。”
隨即,他側身讓到路邊,對自己身後的采買車隊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也靠邊停穩,然後對著前方已然通暢的道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目光卻是平和地看向前方,並未特意望向白墨的車駕,仿佛隻是為所有被堵的車輛讓行。
這番舉動,既表達了恭敬,又絲毫不露痕跡,完美地維護了白墨低調的意願。
白墨的車隊緩緩啟動,從白炳和李兆等人身邊平穩駛過。
經過白炳身邊時,車窗簾幕微動,似乎有目光交彙,但並無言語。
直到白墨的車隊遠去,白炳才直起身,對還在原地、神色有些複雜的李兆淡淡一笑:“李公子,老夫還有庶務,先行一步。”說罷,便領著自家車隊,朝著另一個方向離去。
李兆看著白炳離去的背影,又回想剛才那隊沉默而肅穆的車馬,心中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卻又說不出所以然來。
周圍的百姓則爆發出更加熱烈的議論,看向車隊消失方向的目光,充滿了無比的敬畏和好奇。
馬車內,花洛靠在白墨身邊,輕聲道:“那位老伯...好像認識你?”
白墨微微一笑,解釋道:“他是府裡的老人了。他不是怕我,是怕白家的規矩。”他頓了頓,“至少在我們參加家族試煉的成績下來之前,他都一直是看不起我的那一批白家人。”
南懷逸雙眼滿是戲謔笑意,拖長了語調道:“哎——呀——!我說大哥,您這低調出巡,可真是效果顯著啊!瞧瞧,把這寅客城裡有頭有臉的幾個公子都給低調得屁滾尿流了。”
他模仿著張德華剛才色厲內荏的語氣,“下回要不咱直接臉上刻個“不要認出我”算了?省得走到哪兒,哪兒就自動清場,連個讓咱們體驗市井生活的機會都不給。”
他湊近白墨,輕輕碰了碰白墨的手臂,擠眉弄眼:“不過話說回來,大哥,您剛才那氣場,那眼神...嘖嘖,小弟我對您的敬仰,真是如同那盤江水,滔滔不絕...”
牛恒在一旁抱著胳膊,甕聲甕氣地接口,銅鈴大眼裡滿是快意和與有榮焉:“就是!痛快!看姓李的那小子剛才囂張的,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結果炳老一出來,臉變得比翻書還快!哈哈哈,你看他最後那慫樣,差點沒當場給炳老磕一個!真是笑死俺了!”他模仿著李兆連滾帶爬的樣子,動作誇張,引得車廂都微微晃動。
翟檸嘴角噙著一絲淡淡的笑意,她習慣性地搭上花洛的手腕確認她的脈象平穩,未被剛才的插曲影響,一邊輕聲對白墨說:“雖說是場鬨劇,倒也從側麵印證了白家在這寅客城的威望。”
“隻是,經此一事,少家主您陪少夫人出遊的消息,怕是瞞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