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渾身發抖,鼻涕眼淚糊了一臉,聲音嘶啞破碎。
“我……我是怕,我怕趙有才,他心眼小,疑心重!我……我就是個沒本事的女人,娘家又,又幫不上什麼大忙,我隻能,隻能順著他!”
“他看不慣你爸,看不慣你,他就總在我麵前念叨……說你們家看不起他……說我這個當姑姑的沒點長輩樣子,連個小輩都壓不住……”
蘇玉芬的哭聲充滿了絕望和自嘲。
“我,我就想著,想著我要是能壓你一頭,能讓你難堪,趙有才他,他就能高興點,就能多看我兩眼,就覺得我還有點用,我就能,就能在這個家裡,稍微好過一點點……”
她終於說出了埋藏心底最不堪、也最可悲的動機。
她所有的尖酸刻薄,所有的無事生非,竟然隻是為了在那個暴戾多疑的丈夫麵前,博取一點點可憐的認同感和生存空間。
像一個搖尾乞憐的寵物,用撕咬彆人來換取主人一絲施舍的滿意。
院子裡一片死寂。
隻有蘇玉芬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聲。
閔菱捂著嘴,眼圈紅了,看向小姑子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憐憫。
蘇文彬臉色鐵青,緊握著拳頭,腮幫子咬得緊緊的,顯然被這赤裸裸的真相刺痛了。
蘇棠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直到蘇玉芬的哭聲漸漸低下去,隻剩下無助的嗚咽,她才緩緩開口。
“姑姑,您該討好的人,從來都不是趙有才。”
這句話,劈開了蘇玉芬混沌的絕望。
她茫然地抬起頭,淚眼模糊地看著蘇棠。
蘇棠的目光清澈而銳利:“您把自己活成了一條藤,隻能纏著彆人才能喘氣。藤纏得再緊,樹倒了,藤也就爛了。
您覺得,靠踩低彆人換來的好過,能長久嗎?能踏實嗎?”
蘇玉芬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她從未從這個角度想過。
自從嫁給趙有才,她隻知道依附,隻知道用最卑微的方式去換取一點可憐的生存資源。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蘇文彬,重重地歎了口氣。
那歎息聲裡,充滿了失望,還有一絲終於下定決心的沉重。
他走到蘇玉芬麵前,沒有扶她,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這個曾經跋扈、如今卻狼狽不堪的親妹妹,眼神複雜。
“玉芬。”
蘇文彬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起來吧。彆跪著了,沒用。”
他看著蘇玉芬紅腫的額頭和絕望的眼睛,語氣沉重卻清晰。
“剛才在外麵,趙有才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他對你,哪還有半點夫妻情分?猜忌、厭棄、當眾羞辱……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還要把自己糟蹋到什麼地步?”
蘇文彬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兄長的痛心和恨鐵不成鋼。
“他趙有才今天能當眾拖你來這裡鬨,明天就能做出更混賬的事!他疑心一起,就永遠不會消停!你在他眼裡,已經不是他老婆了,是他心裡的一個膿包!一個恥辱!
你留在他身邊,就是等著哪天被他這火氣活活燒死!”
他蹲下身,平視著蘇玉芬的眼睛,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離了吧!玉芬!趁早離了!回娘家來!大哥大嫂有口飯吃,就餓不著你!總比在他趙有才手底下,被他當條狗一樣羞辱、猜忌、活活折磨死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