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2月31日,127案案發十四天後。
殯儀館的追悼大廳外麵放滿了花圈。
李鬆和範川平的葬禮在此舉行。
之所以拖了大半個月時間,是因為他們的遺體需要進行多次取證,之後相關證據要用於案件的起訴和審理。
範川平的家屬站在右側,對來悼念的賓客一一鞠躬。
李鬆孤家寡人一個,所以由杜峰和其女兒杜南鬆代為承辦他的喪事。
兩個人右胳膊戴著黑紗,低垂著腦袋。
天空陰霾,遠處傳來鴿哨聲。
楊錦文帶著三大隊的隊員下車後,直奔門口。
姚衛華的傷好的差不多了,畢竟沒傷到骨頭,但走路還是一瘸一拐的。
案子偵查了大半個月,偵辦人員從李鬆的辦公桌抽屜裡找到了一本筆記本,這些都是他多年來,向流浪人員捐助的錢款,一筆筆的記得很清楚。
而且他銀行卡裡分毛沒有,遇害當時,他身上就隻有三十五塊八毛錢的現金。
他在收容所的所有收入,都貼補給了這些救助的對象。
除此之外,筆記本後麵還寫著三個失蹤流浪老人的名字,所以,在12月7號案發那天,杜南鬆告訴他說,有兩個人帶走了流浪太太,李鬆這才帶著範川平去攔截,想要把事情搞清楚。
據耿浩供述,他們確實沒想到有人追上來,並且在新蒲路找到了他們。
當時,耿浩和郭宇把車停在公園旁邊,從三公巷出來後,打算先去吃飯,然後再把車裡的流浪太太帶去三號胡同。
誰知道,兩個人剛到路邊,便遭遇到了李鬆和範川平。
耿浩的特征很明顯,他是個瘸子,以前混社會、打架鬥毆,被人把他腿給打斷了。
李鬆和範川平攔下他們,逼問他們的目的。
兩個人含含糊糊,說是公益救助,沒有什麼害人之心,如果李鬆他們不相信,可以帶他們去找那個老太太。
於是,耿浩和郭宇將人哄騙到紅星磚廠附近的荒地,在車裡進行了殺人。
當時的情況是,李鬆負責開車,範川平和耿浩兩個人坐在後座。
車開到人跡罕至的土路,郭宇掏出身上藏著的博伊刀,突然捅刺範川平,連捅了三刀。
耿浩掏出槍,想要李鬆停車,李鬆情急之下,踩下油門,車子衝進了荒地裡。
耿浩和郭宇趁機跳下車,想要逃跑,誰知道李鬆緊追不放,在追逐耿浩時,後者轉身過來,近距離開了一槍。
車裡的範川平見狀,忍著劇痛,想要下車幫忙,他多次想要打開車門,但因為身中三刀,他無力回天。
右側的車門,全部是他的血手印。
這輛麵包車已經送去省廳,準備當做證物保存。
特彆是範川平的血手印,看的讓人觸目驚心。
也正是因為李鬆和範川平的追查,他們的遇害,這才牽扯出康大中、耿浩等人的騙保殺人案。
收容所已經上報給福利機構和相關部門,準備追授他們為‘見義勇為模範’和先進獎章。
但即使如此,人死不能複生,悲痛隻有被害人的家屬。
楊錦文等人先是向範川平的家屬鞠躬,隨後走到杜峰父女跟前。
“楊隊,謝謝,謝謝你們。”杜峰握著他的手,雙眼通紅。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楊錦文客套了一句。
他們這一側的花圈,上麵的挽聯寫著‘三大隊’,也就是楊錦文他們叫人送來的,擺在最顯眼的位置,算是聊表心意。
楊錦文看了看低著頭的杜南鬆,她因為兔唇的關係,當年被父母遺棄,李鬆從垃圾站把她撿回來,因為身體殘疾的緣故,一直沒有家庭領養,李鬆獨自撫養了她好幾年。
最後,李鬆的戰友杜峰收養了她。
要不是李鬆和杜峰,這個女孩可能早就死了。
“謝謝,謝謝……”
杜南鬆向楊錦文等人鞠了一躬,哭的泣不成聲。
楊錦文搖搖頭,什麼也沒說,徑直走進門裡。
倒是蔡婷停了下來,看向杜峰,指了指自己的上嘴唇:“這個能不能治啊?”
杜峰歎了一口氣:“咱們秦省沒有這醫療技術。”
“那首都呢?”
“年後我準備帶她去大醫院看看。”
“錢夠嗎?”
杜峰笑了笑:“我準備的有,勞煩您費心。”
“那就好。”蔡婷點點頭,邁進門內。
姚衛華拄著拐杖過來,看向自己老同學,把手裡的白包塞在杜峰的手裡。
杜峰不收,姚衛華罵道:“你個龜兒子,我又不是給你的。”
“我知道。”
“拿著,再說,也不是我一個人的,這是我們三大隊的一點心意。對了,這小子給的最多。”姚衛華指了指身後的貓子。
杜峰看向這個不起眼的刑警,道了一聲謝。
貓子不敢看他,嘴裡嘀咕著:“對不起。”
杜峰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道歉。
追悼會持續到中午,緬懷死者之後,遺體進行火化,送往墓地。
中午之後,楊錦文他們回到了三大隊的辦公室。
雖然這個案子成功偵破,但大家都提不起勁兒來,案子後續的處理很繁瑣。
偵查、搜集證據由蔡婷和貓子負責,楊錦文和馮小菜處理公文和案卷,誰讓他倆是隊裡唯二的高材生。
姚衛華還在休假期間,不過這老小子宿舍待不住,每天都來辦公室閒逛,把他受傷的右腳抬在辦公桌上,看著大家忙活,他一個人閒著,他就很高興。
吳大慶和李陽現在是在後勤部門上半天班,下午半天都待在三大隊的辦公室,幫著處理案子的公文。
見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處理手頭上的事情,姚衛華伸手敲了敲桌麵,見大家夥看了過來,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那個,咱們還有一個事情沒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