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盤營煤礦的山頭,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楊錦文和姚衛華蹲下身,貓子站在一邊,手裡握著手電筒,橘黃色的燈光照射在屍體上。
青紫色的麵孔,嘴唇外露,森白的牙齒,發黑的牙齦,脖子上的血管像是蛛網,從皮膚下鼓起來。
屍體突起的眼球快要從眼眶掉下來。
這具屍體身高一米七出頭,穿著一件腈綸材質的卡其色外套,天藍色西裝褲,裡麵穿著藍色秋褲,腳上沒有穿鞋子,露出一雙沾著泥土的黑色男士襪子。
楊錦文戴著一次性手套,開始掏屍體身上的衣服兜,上衣和褲子的兜裡什麼都沒有,無法證明其身份。
但這具屍體的身份,大概率就是竇軍浩。
電筒光一照,屍體的胸口、腹部的衣料上有兩個槍眼。
外套還算好脫,但屍體裡麵穿著的衣服,因為鮮血凝固,跟皮膚上血跡黏在一起,無法查看其傷口。
為了不破壞現場證據,楊錦文沒打算繼續查看。
貓子問道:“楊隊,你懂驗屍嗎?”
楊錦文點頭:“懂一些。”
姚衛華道:“那也不行啊,不是專業的,無法判斷死亡時間。”
楊錦文掏出兜裡的小靈通,想要打給溫玲,但山上一點信號都沒有,彆院裡也沒有電話座機。
於是,他隻好親自查看屍體的狀態,嘴裡念念有聲:
“一般情況下,屍僵會在死後1到3小時內開始出現,咬肌、頸肌、顏麵部肌肉僵硬,下頜關節固定。
經4到6小時,屍僵擴延到全身,12到24小時發展到頂峰,24到48小時開始緩解。
如果是露天放置,屍體腐敗程度會稍微慢一些……”
姚衛華問道:“為什麼?”
楊錦文解釋道:“因為現在是冬天,山上的氣溫快零下了,屍體埋在泥土裡,泥土的細菌、以及溫度,會加速屍體的腐敗。”
“那具體死亡時間呢?”
“至少不是在昨天死的,是在昨天之前。”
姚衛華分析道:“那就是前天、或者是前天夜裡,跟朱貴被殺的時間差不多?”
“可以這麼說。”
“那到底是他先死,還是朱貴先死?”
楊錦文搖頭:“無法確定。”
蔡婷問道:“那咱們現在怎麼辦?不找法醫和痕檢,就憑咱們根本搞不定啊。”
楊錦文正猶豫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聲音。
姚衛華和蔡婷也聽見了,貓子還在疑惑的時候,楊錦文奪走他手裡的電筒,把燈光關掉。
緊接著,在漆黑的山頭,一束燈光驟然從山下射來。
聲音已經清晰可聞,是摩托車的聲音。
燈光由遠及近,摩托車爬坡的聲音越來越大。
姚衛華、蔡婷快速地掏出手槍,奔向彆院場壩左側的石護欄後麵。
楊錦文和貓子貓腰蹲在右側的護欄,身前是一隻石獅子,擋住他們的身影。
十來分鐘後,摩托車終於上來了。
楊錦文探頭一瞧,摩托車前燈的燈光,射在了彆院的朱紅大門上。
騎摩托車的是一個男的,後麵一個女人抱著他的腰。
“劉川,這門怎麼是開著的?”
“那兩個龜兒沒關門唄。”
女人繼續道:“不對啊,彆院裡沒開燈,就算睡下了,也不可能不關門啊?”
“鬼知道,趕緊乾完活兒,咱們好下山,這騎摩托車上來,冷死人了。”
“催催,就知道催,昨天就該來的。”
“老板不是去省城了嗎?遲一天又怎麼了。”
男人說著話,等女人從摩托車下來後,他放下摩托車的腳蹬,摘下戴在頭上的棉帽。
這種護耳棉帽是部隊裡流傳開的,老百姓也經常買來戴,帽簷周圍、臉部的位置是一圈黑色的絨毛,帽子是軍綠色的。
女人手臂上挎著竹籃,臉上圍著圍巾。
正待男人脫下棉手套,準備帶頭進門的時候。
姚衛華和貓子像是鬼魅般,衝了出去。
他們嘴裡的話還沒喊出口,被女人轉身給瞧見了。
“啊!鬼啊……”
“彆動!”
“公安!”
“告訴你,彆動啊。”姚衛華把槍口抵在男人的腦袋上。
女人想要跑,蔡婷迎上前,拽住她的胳膊:“彆跑,給我站住!”
貓子雙手端槍,距離五步遠,來回盯著姚衛華和蔡婷兩個方向,以防出現意外情況。
好在場麵瞬間被控製住,沒有出現搏鬥。
楊錦文把手裡的電筒打開,照在男人的臉上。
“同誌,你們是誰啊?你……你們……”
見他在向門裡看,姚衛華喊道:“把手舉起來,彆掏兜,敢掏兜,我打死你!”
“你們到底是誰?”
“不是告訴你了嗎?公安!”
“公安?”男人嚇了一跳:“不是,你們怎麼會……”
楊錦文從懷裡掏出證件,遞給他看。
“相信了吧?”
男人點頭:“我信,我信你們,你們乾嘛來的?”
楊錦文向姚衛華招呼:“先帶進去。”
片刻後,男人和女人被帶進彆院,為了防止意外發生,姚衛華和蔡婷還把手銬給他們戴上了,讓他們蹲在回廊裡。
楊錦文想要找一把椅子,但四周沒有,貓子也沒心情幫他找。
於是,楊錦文隻好站著,問道:“你倆叫什麼名字?”
“劉川。”
女人嚇得膝蓋發抖,沒吱聲。
姚衛華催促道:“問你話呢!”
“趙小鳳。”
“你倆什麼關係?”
“兩口子。”
“來這裡乾什麼?”
“打掃衛生。”
“誰叫你來的?”
“老板。”
“哪個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