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吳偉來了。
“走,出去轉轉。”
方青跟著他下樓,上了一輛銀色的現代轎車。
吳偉開車,往西走。
“去桃源洞,”吳偉一邊開車一邊說,“那邊有個人,叫嚴宰錫。誌哥讓你先去看看情況。”
方青嗯了一聲,沒問為什麼。
車開了大概二十分鐘,進入一個老城區。
街道兩邊是密密麻麻的店鋪,賣衣服的、賣電器的、賣海鮮的,招牌五顏六色,全是韓文。
行人很多,大部分是中年人和老人,穿著樸素,走路不緊不慢。
“這一帶是嚴宰錫的地盤,”吳偉放慢車速,“他在這邊混了十幾年,手下三四十人。”
方青看著窗外,眼睛在不停地掃。
他在看什麼?
看路。
從主乾道進來,有幾條路?
每條路通向哪裡?
哪條路寬,能開車?
哪條路窄,隻能走人?
路邊有沒有監控?
監控的角度覆蓋哪裡?
這些信息,他用眼睛掃一遍就能記住。
吳偉把車停在一個路口,指了指前麵。
“看到那個網吧沒有?旁邊那棟樓,三樓,就是嚴宰錫的據點。”
方青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一棟灰色的舊樓,外牆貼著瓷磚,有些已經脫落。
樓下是一排店鋪,賣炸雞的、賣彩票的、還有一家台球廳。
三樓的窗戶拉著窗簾,看不到裡麵。
樓門口站著兩個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男人,穿著黑色夾克,手插在口袋裡,眼神警覺。
“那兩個是他的人。”吳偉說。
方青點點頭,繼續觀察。
樓的正麵是一條街,人來人往,不適合動手。
但樓的側麵有一條巷子,很窄,大概隻能容一個人通過。
巷子通向哪裡,他看不到,需要下車去走一遍。
“繞一圈。”方青說。
這是他上車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吳偉發動車子,沿著街道繞了一圈。
方青一直看著窗外,沒有說話。
繞完一圈,他對這一帶的地形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
嚴宰錫的據點在一棟舊樓的三樓,正麵是主街,人多。
側麵有一條窄巷,通向後麵的居民區。
後麵是一片老房子,七拐八繞,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
“再轉一圈。”方青說。
吳偉沒問為什麼,又繞了一圈。
這一次,方青注意的是彆的東西。
周圍有沒有執法崗亭?
最近的醫院在哪裡?
街上的攝像頭分布在什麼位置?
如果從據點出來,最快的逃跑路線是什麼?
這些信息,普通人不會注意。
但對方青來說,這是做事之前必須搞清楚的東西。
兩圈轉完,他已經心裡有數了。
“可以了。”他說。
……
晚上七點多,吳偉帶方青去了一家烤肉店。
劉誌學已經在了,坐在靠裡麵的位置,麵前擺著幾盤肉,還沒開始烤。
方青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
“辛苦了,”劉誌學給他倒了一杯酒,“今天轉得怎麼樣?”
方青接過酒杯,沒喝,放在桌上。
“看過了。”
劉誌學點點頭,沒有追問細節。
“吃飯,邊吃邊聊。”
五花肉在烤爐上滋滋作響,油脂滴進火裡,騰起一陣白煙。
劉誌學夾了一塊肉放進方青麵前的碟子裡。
“嘗嘗。”
方青沒動筷子:“什麼時候動手?”
劉誌學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隨時都可以。”
方青點點頭,又問:“完事之後我去哪?”
“我會安排一個地方給你住,”劉誌學說,“在華人聚集的地方,比較方便,不起眼。”
方青沒有再問。
他夾起那塊五花肉,蘸了點醬料,放進嘴裡嚼了幾下,咽下去。
劉誌學看著他,心裡在琢磨這個人。
從碼頭接到他到現在,方青說的話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句。
問什麼答什麼,不問就不說。
表情始終是那樣,冷淡、平靜,像一潭死水。
這種人,劉誌學見得不多。
“聽你口音,像是滇南那邊的?”
方青的筷子停了一下。
他抬頭看著劉誌學,眼神沒有任何波動。
“這和我們要做的事有關係嗎?”
劉誌學愣住了。
他本來隻是想找個話題聊聊,拉近一下關係。
這是他的習慣,和人打交道之前,總要先摸摸對方的底。
但方青這句話,等於直接堵死了這條路。
我來做事的,不是來交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