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
朗安的新家在城北一個安靜的街區,兩層的聯排彆墅,門前有一小片草坪。
書房在二樓,不大,二十來平米,靠牆一排書架,中間擺著一張深色的實木書桌。
蔡鋒坐在書桌對麵,朗安坐在他對麵。
桌上放著一摞文件,厚厚的,有幾十頁。
朗安把文件推到蔡鋒麵前。
“這是眾興國際的注冊文件。”
蔡鋒低頭看了一眼。
眾興國際。
一家剛注冊不久的公司,注冊地在開曼群島,和香江的眾興集團沒有任何法律關係。
“公司架構我已經搭好了。”朗安說,“三層離岸結構,開曼、BVI、新加坡,最終控製人是一家信托基金。你在上麵簽字之後,就是眾興國際的法定代表人。”
蔡鋒翻了翻文件,沒有說話。
朗安繼續說:“眾興國際會向海外銀行申請貸款,金額是三億美金。擔保人是香江眾興集團。”
內保外貸。
國內公司擔保,海外公司借錢。
這是一種常見的跨境融資方式,很多大企業都在用。
但用的方式不同,目的也不同。
“鳴哥和你說過了吧?”朗安看著蔡鋒,語氣很平。
“說過了。”
“那你應該清楚,一旦在這上麵簽字,你就是眾興國際的法人。後續要是公司出什麼問題……”
他頓了一下。
“你很有可能就回不了國了。”
蔡鋒看著他,點了點頭。
“我知道。”
朗安沒有再說什麼。
他把一支筆遞給蔡鋒。
蔡鋒接過筆,翻到文件最後一頁,在簽名欄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筆畫很穩,沒有任何猶豫。
簽完之後,他把文件推回給朗安。
朗安收起文件,放進旁邊的保險櫃裡。
“接下來的事我來處理。”
蔡鋒點點頭。
書房裡安靜了一會兒。
朗安給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推了一杯到蔡鋒麵前。
“什麼時候走?”
“想在芝加哥再待幾天。”
朗安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
他知道原因。
“美雯那邊……”朗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回頭我會安排她換個工作,超市那邊太累了。再給她換一套房子,現在那個地方不太好。”
蔡鋒愣了一下。
“房子算你的。”朗安說。
蔡鋒沉默了幾秒。
“謝謝。”
朗安擺擺手:“鳴哥的意思。”
蔡鋒沒有再說什麼。
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剛簽了一份可能讓自己永遠無法回國的文件,楊鳴要給他一點補償。
不是錢,是人情。
把尤美雯安排好,讓她過得好一點。
這是楊鳴的做事方式。
蔡鋒不覺得被利用。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角色。
當年在香江,他就是楊鳴手裡的刀。
現在,他是楊鳴布局裡的一顆棋子。
棋子不需要知道全局,隻需要在該落下的時候落下。
他願意做這顆棋子。
“還有什麼事嗎?”朗安問。
“沒了。”
蔡鋒站起來,和朗安握了握手。
“那我先走了。”
“好。”朗安送他到門口,“有什麼事隨時聯係。”
蔡鋒點點頭,走出了門。
……
第二天。
陽光很好,芝加哥難得的晴天。
一輛銀灰色的本田轎車行駛在街道上,車窗半開著,風吹進來,帶著初冬的涼意。
尤美雯坐在駕駛座上,戴著一副墨鏡,頭發紮成馬尾,穿著一件簡單的衛衣。
蔡鋒坐在副駕駛,看著窗外。
“今天天氣真好。”尤美雯笑著說,“在芝加哥待了這麼久,這種天氣不多見。”
蔡鋒嗯了一聲。
“你上次來芝加哥待了多久?”
“也就幾天。”
“那你肯定沒怎麼逛過。”尤美雯說,“我帶你去幾個地方看看。”
她的聲音很輕快,和以前在香江的時候不太一樣。
那時候她是明星,說話做事都帶著一種刻意的精致。
現在不一樣了。
她在超市當收銀員,住在華人區的小公寓裡,每天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反而比以前更放鬆了。
蔡鋒看著她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