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垂落，世界被籠罩在一片如血般的落日餘暉中。
薑清黎回頭，看見尹諾平靜地站在自己身後，望向自己的目光和平時一樣順從忠誠。
四目相對，她不禁想到以前許多畫麵。
那會尹諾才十五歲，穿著傭人製服，木頭人一樣站著。
薑清黎經過，彆的傭人都打過招呼了，他才慢半拍喊一句“小姐”。
呆呆的，什麼都不會。
彆的傭人把臟活累活都給他乾，他一聲不吭，慢吞吞地照做，但因為反應遲緩，總是做錯，傭人被秦管家訓話，就把怨氣撒在他身上。
有一次，薑清黎甚至看見有人把拖過地的水潑了尹諾滿身。
那是隆冬時節，走廊裡寒風呼嘯。
身形嶙峋的少年蹲在地上，用一塊濕透的抹布，一點點把地上的水擦掉。
薑清黎覺得他很笨，跑到他麵前，有點恨鐵不成鋼：“尹諾，有人欺負你，你怎麼不跟秦管家說啊？”
似乎是沒聽懂她的意思，尹諾眨了眨眼睛。
薑清黎無奈：“你不要裝啞巴，我在認真跟你說話。”
尹諾還是一言不發。
“算了。”薑清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跟我進屋，換件衣服。”
“這裡，要打掃。”尹諾終於開口，掛著水珠的長睫微顫。
薑清黎擰眉：“這裡都是機器人打掃的，他是故意整你，你懂嗎？我明天就開了他。”
尹諾看了她幾秒，似乎是理解不了她的情緒，彎下身子，就要繼續去擦地板。
薑清黎看不下去了，一把搶走抹布，不高興道：“你再不聽我的話，我對外造謠你是狗了。”她凶巴巴威脅，“我就說你是土狗，臟狗，灰狗！”
聞言，尹諾渾身僵硬，猛地抬眼，乾巴巴道：“我、我是狼。”
他很執著自己的物種，薑清黎就是靠這一點來讓他聽話。
“那你聽我的話，知道了嗎？”
“嗯。”他呆呆點頭。
這才讓薑清黎牽著手，拉進屋裡。
那時，秦管家正在插花，看尹諾狼狽地被拉進屋內，嚇了一跳，趕緊把人推進浴室內讓他洗個澡。
霧氣模糊在玻璃上，被手指抹去，依稀可見窗外漫天雪花。
雪花落在玻璃上，慢慢融化，化成女孩望向他的溫暖目光。
“尹諾？”
薑清黎抬手在尹諾麵前晃了晃，擔憂地問：“你怎麼不說話？檢查結果怎麼樣？”
灰狼管家回神，恭敬道：“很好，謝謝小姐關心。”
薑清黎點了點頭，把他的行李箱也塞進了自己的空間戒指內。
餘光看見謝佑臣朝這邊走來，便讓他先去飛行器上。
尹諾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跟著陳密上了飛行器。
門關上，薑清黎快步走到謝佑臣麵前，伸手攔住他。
“怎麼了？”謝佑臣問。
“尹諾……”薑清黎擰眉，“他去下城區的話，不會想到什麼不好的回憶吧？”
謝佑臣見狀，了然道：“陳密都告訴你了。”
“我問的，你彆怪陳秘書。”
“沒關係，不是很大的秘密。”謝佑臣拉起薑清黎的手，邊走邊解釋道，“阿黎，尹諾這幾年，偶爾也會想到碎片化的內容，他之前向我提起過，想去下城區，隻是一直沒有正當的理由。”
下城區管控嚴格，這次也是借著這個機會，讓尹諾回去一趟，找回片刻回憶。
哪怕痛苦，也是他的記憶，找不找回由他說了算。
薑清黎尊重尹諾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