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的秋意漸濃,金黃的銀杏葉鋪滿了街道,在西府和孟府門前積了厚厚一層,卻無人打掃,更添幾分蕭瑟。
這兩座曾經車水馬龍的府邸,如今門可羅雀,隻有偶爾路過的行人投來好奇的一瞥。
西文彥坐在書房中,望著窗外飄落的樹葉,神色平靜。
這三日的冷清,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自從皇帝派人送來那=頭麋鹿,他就明白這是趙淩在試探他們的反應。
“老爺,用茶。”一個丫鬟小心翼翼地奉上茶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西文彥接過茶盞,注意到丫鬟的手指在微微發抖。
他心中了然,這三日府中的下人也都跟著提心吊膽,生怕家族失勢會牽連到他們。
“去請夫人過來。”他淡淡吩咐。
不多時,西夫人快步走進書房,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老爺,這都第三日了,陛下那邊……”
“坐下說話。”西文彥打斷她,示意丫鬟們都退下。
待書房中隻剩夫妻二人,西夫人才壓低聲音道:“今早又有幾個不知深淺的年輕人想來拜訪,都被我讓人打發走了。可是老爺,我們這麼閉門不出,朝中那些人會怎麼想?”
西文彥輕啜一口茶,神色淡然:“他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麼想。”
他放下茶盞,走到窗前,望著庭院中那顆百年銀杏:“陛下送來的那頭麋鹿,你可知道意味著什麼?”
西夫人遲疑道:“是……陛下的恩寵?”
“是警告,也是機會。”西文彥意味深長地說,“陛下在告訴我們,他掌握著我們的生死,但也給了我們表現的機會。”
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細微的響動。
西文彥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突然提高了聲音:“我閉門三日不出,便是讓陛下看清,這天下已經定了,這是陛下的天下,我再無什麼黨羽!”
西夫人嚇了一跳,正要開口,卻見西文彥對她使了個眼色。
她立刻會意,配合著說道:“可是老爺,我們這麼示弱,豈不是讓人看輕了西家?”
西文彥大笑一聲,故意讓聲音傳到門外:“吾便是要讓陛下知道,我們家族興衰儘在他一念之間!”
“陛下年富力強,而吾已是風燭殘年,朝中儘是陛下門生,陛下對我這麼一個糟老頭子能有什麼不放心的?”
西文彥很清楚,無論是他的府中還是孟家府上,必有皇帝的眼線。
此刻便是要將這些話,就是要借他們之口傳到皇帝耳中。
這也相當於直接明牌表忠心了。
西夫人當了那麼多年的主母,自然也明白她家老爺的意思,故而夫妻二人一唱一和,表演得惟妙惟肖。
與西文彥閉門不出不同,第四日清晨,孟府的大門緩緩開啟。
孟巍然身著便服,乘著馬車徑直往尚學宮而去。
馬車行駛在鹹陽街道上,孟巍然透過車窗觀察著街景。
如今的鹹陽城與他離開時相比,又有了新的變化。
街道更加整潔,商鋪更加繁華,行人臉上也多了幾分從容。
這一切都在無聲地訴說著趙淩治下的盛世景象,連他有時候都不得不思考一個問題。
世家的繁榮重要,還是那些賤民的安居樂業重要。
他自然是更傾向於前者,但皇帝明顯想要後者。
他沒得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