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距離掌鏡使隻有一步之遙的副使,沒有反叛的動機啊!
竇毅猛地攥緊拳頭,薄唇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線,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嵌進掌心。
他喉間滾動著壓抑的怒火,聲音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帶著灼人的溫度:“楊大將軍應該知曉,涼國公將其嫡子,安排進了明鏡司吧?”
“他侯莫陳瀟算什麼東西,也配與在下並駕齊驅?”
“還多番以勢壓人!揚言掌鏡使之位必是他的!”
“掌鏡使與督主卻是視若無睹!”
頓了頓,眼中淬著寒光,又繼續道:“那還不如棄暗投明!”
“為自己博一個前程!”
胸口劇烈起伏,右眼的赤紅漸漸漫到眼尾,那半張臉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
說罷,朝獨孤昭與趙虔躬身抱拳。
既然明鏡司不公,是陳宴與遊顯不仁不義偏聽偏信在先,就彆怪他竇毅反水背刺了!
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種下的因......
“聽這意思,這竇毅獄侯莫陳瀟之間,是多有齟齬.....”
楊欽聞言,若有所思,心中盤算道:“而獨孤大哥恐怕將,明鏡司督主之位許給他了!”
若是因為如此改換門庭,倒是一切都說得通了.....
“阿欽放心,阿毅是信得過的!”
獨孤昭按了按手,沉聲道。
“言歸正傳!”
趙虔清了清嗓子,將布防圖徹底攤開,招手示意眾人過來,開口道:“既然有了布防圖,那眼下關鍵的問題.....”
“就是在臘祭的哪個環節,送宇文滬上路了!”
“你們可有何想法?”
說著,指尖在圖紙上劃過,那些密密麻麻的紅點與黑線瞬間清晰起來。
楊欽俯身細看,指尖沿著圖上一條蜿蜒的墨線滑動,眼底的驚色漸漸褪去,換上幾分凝重的讚歎:“不得不說,陳宴操刀的這布防圖,還真是周密......”
“幾乎是沒有死角!”
“若是貿然行動,失敗概率至少九成九......”
楊欽並沒有誇大其詞,更沒有長他人誌氣,的確是這份布防圖,幾乎是方方麵麵,事無巨細。
顏之推指節在布防圖上重重一叩,燭火映得他眼底精光乍現:“眼眸以為,不僅要殺宇文滬,還得在他身故後,可以第一時間控製全局以及小皇帝!”
殺人不是目的。
在除掉宇文滬之後,怎樣奪權才是重中之重!
小皇帝是必須首要控製的。
雖說那是個傀儡,卻是一個關鍵的政治符號!
有了他的加持,一切才是名正言順的.....
“阿推說得在理!”
趙虔頷首,深以為然,目光在布防圖上流轉,隻見劃過那條出城路線,沉聲道:“所以,從城內到祭壇的路途,就可以完全排除了!”
“那最佳地點就隻剩下了......”
為什麼要排除?
因為若是宇文滬,死在了路上與城內,完全沒有合適的控局時機。
獨孤昭的指尖,落在了紅標最多的地方,脫口而出:“祭祀之處!”
“此處防護最薄弱的同時,也最令人意想不到!”顏之推撫掌,附和道,“可於此處設下機關.....”
“一旦宇文滬中招身隕,兩位老柱國就可站出來,憑借威望主持大局!”
一抹極淡卻刺骨的陰鷙,像淬了毒的冰棱,藏在眼角的皺紋裡。
沒有比這更合適的刺殺地點了。
讓宇文滬死在眾目睽睽之下,兩位老柱國站出來力挽狂瀾,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機關不太行.....”
楊欽略作思索後,搖搖頭,沉聲道:“難以確保萬無一失!”
“而且,縱使是事先潛入,沒有足夠的時間,也難以布置精密的機關......”
設機關這個想法很美好,但容錯率很低。
畢竟,越緊密的機關,就越需要多的時間.....
可他們並沒有!
就在兩人爭論之時,高炳忽得開口:“我有一個法子或許可以!”
“快說!”顏楊二人相視一眼,催促道。
“機關不行的話,那若是讓宇文滬上香的大鼎,直接炸開並取他性命呢?”高炳沒有賣關子,指尖點在祭祀之處,反問道。
“主意不錯,前晉時是有煉丹時炸爐的記載.....”獨孤昭聞言,若有所思後,沉聲道,“可又該如何做到呢?”
“那爆炸太過偶然了.....”
辦法是個好辦法,卻難以實施,他們拿什麼去複刻?
“是啊!”趙虔、楊欽等人點頭。
高炳撚著胡須笑了笑,眼角的皺紋裡盛著幾分神秘,意味深長道:“我兒阿炅前些時日,在黑市閒逛時,偶然買到了一些遇火能爆炸的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