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地底傳來悶雷般的震顫，陸昭明左眼銀瞳驟縮。那些沉睡千年的青銅齒輪突然咬合轉動，迸濺的銅綠在甬道裡炸成漫天星火。蘇九娘踉蹌著扶住冰壁，九條狐尾不受控地展開，絨毛掃過機括時竟燃起幽藍鬼火。
"這些不是機關..."慕青璿咳出帶冰渣的血，天衍羅盤懸在三人頭頂投射出扭曲的星圖，"是活的！"
話音未落，甬道儘頭亮起兩點猩紅。齒輪陣列如鱗甲般層層翻卷，顯露出半截嵌在岩層中的青銅龍首。龍吻間銜著的青銅燈盞突然自燃，照見燈油裡浸泡的數百枚眼珠——全是修士的瞳仁。
"退！"陸昭明拽著兩人暴退三步，掌中玄冰凝成盾牆。那龍首卻紋絲未動，眼窩裡淌出鏽紅色的液體，在冰麵蜿蜒出三個血字：【叩首三】
慕青璿指尖掐算驟停："是玄淵閣的叩命鎖！"她扯下頸間朱砂串珠碾碎，血砂在空中凝成符咒，"九曜連珠日生人跪拜可解，但..."
陸昭明脊骨突然灼痛。九曜玄骨在血肉中震顫，眼前浮現十七年前滅門夜的火光。他看見父親跪在青銅龍首前叩首，每磕一次頭，龍牙就咬碎一個繈褓中的嬰兒。
"不能跪！"他嘶吼著揮掌拍碎冰盾，玄冰碎片凝成三千冰錐射向龍首。青銅鱗片叮當作響，那些修士的眼珠突然齊刷刷轉向慕青璿。
蘇九娘突然悶哼。她腕間牽機絲不知何時纏住了齒輪，絲線正以詭異角度勒進皮肉。更可怕的是，每根絲線末端都粘著枚琥珀狀晶體——正是她三日前被奪走的半顆妖丹。
"小心因果線！"慕青璿甩出羅盤截斷絲線，自己卻被反震得撞上冰壁。她袖中掉出個雕花銀匣，匣蓋彈開時，陸昭明瞥見裡麵躺著慕青璿模樣的傀儡人偶。
龍首突然發出齒輪卡死的尖嘯。甬道重力驟增十倍，蘇九娘狐尾上的鬼火被壓成薄片，慕青璿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陸昭明單膝跪地，左眼銀瞳突然映出青銅龍首內部結構——核心處卡著塊刻有"牧神"二字的青銅板。
"青璿！天機引！"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慕青璿會意，染血的羅盤在空中炸開，碎片化作三百六十顆算珠嵌入齒輪間隙。陸昭明趁機將玄冰之力灌入左瞳，視線穿透層層銅甲，終於在第七層機括裡找到枚刻著"玄淵"二字的玉鑰。
蘇九娘突然淒厲尖叫。她半顆妖丹被絲線拽向龍口，九尾狐血脈在重力下沸騰。陸昭明反手將星隕玉佩按進冰壁，玉佩表麵星辰紋路突然活過來，化作銀色小蛇鑽入青銅鱗片。
"喀嚓。"
龍首內部傳來機括解封聲。陸昭明趁機閃到龍吻下方，九曜玄骨爆發的銀光在掌心凝成冰刃。就在他要斬斷妖丹絲線的刹那，地心引力突然消失，整條甬道開始螺旋上升。
"抓緊！"慕青璿甩出傀儡絲纏住兩人。青銅齒輪化作漫天銅雨，他們隨著失控的甬道衝上地麵，重重摔在星隕深淵的隕石坑裡。
陸昭明吐出嘴裡的冰碴，瞳孔猛地收縮。本該漆黑的夜空竟懸著七輪血月，月光下站著個戴水晶麵具的白衣人——正是本該守在墮仙崖的鏡琉璃。
"三日記憶換的星髓礦，好用嗎？"鏡琉璃指尖把玩著虛空鏡碎片，腳下倒映出的卻不是人影，而是陸昭明在蜃樓鬼市典當記憶的場景，"可惜你忘了一件事..."
她突然掀開麵具，露出半張布滿星紋的臉。那星紋走向竟與陸昭明背後的九曜玄骨一模一樣。慕青璿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天機反噬讓她嘔出帶著冰晶的血。
"當年種玄骨的不止你一個。"鏡琉璃的虛空鏡照向蘇九娘，狐妖的瞳孔突然變成豎瞳，"比如這隻偷吃了龍魂的小狐狸——"
蘇九娘突然暴起，狐尾化作九柄骨劍刺向陸昭明。慕青璿甩出傀儡絲想阻攔，絲線卻在她手中寸寸斷裂。陸昭明翻身滾到隕石背麵，掌心玄冰觸到個冰冷物件——是慕青璿掉落的傀儡人偶。
"接著！"他將人偶拋向高空。慕青璿咬破指尖淩空畫符，傀儡絲從人偶體內爆開，化作天羅地網罩住蘇九娘。狐妖在絲網中痛苦掙紮，口中發出的卻是鏡琉璃的笑聲："你以為困住載體就有用？看看天上！"
七輪血月突然合並。月光如探照燈般打向慕青璿，她眉心的朱砂印開始融化，露出底下青銅色的"牧"字烙印。陸昭明如遭雷擊——那烙印與龍首內部的青銅板刻字如出一轍。
"天機閣巡天使，本就是牧神者養的牧羊犬。"鏡琉璃的虛空鏡映出可怕畫麵：三百具冰棺中的慕青璿替身同時睜開眼睛，"你以為的情劫，不過是牧神者寫好的命簿..."
慕青璿突然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她手腕浮現傀儡絲勒痕，那些控製替身的絲線此刻正反向操控本體。陸昭明左眼銀瞳暴漲，九曜玄骨刺破後背在空中凝成銀色骨劍，劍身卻映出個令他肝膽俱裂的畫麵——十七年前的滅門夜，年幼的慕青璿正站在玄淵閣廢墟上擦拭染血的羅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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