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著鐵鏽味鑽進鼻腔,敖燼掌中覆海戟重重頓地。赤紅龍血順著戟尖紋路蜿蜒而下,在布滿齒輪殘骸的地麵灼出青煙。這位無妄海龍太子盯著三丈外懸浮的青銅巨輪,頸間逆鱗泛著幽藍冷光:\"三百具冰棺的怨氣才撬開歸墟大門,結果就給我們看這破銅爛鐵?\"
\"這是星槎。\"輪椅碾過生鏽的螺栓,晏清塵蒼白指尖拂過青銅輪邊緣的蝌蚪文。金針在他袖口震顫如蜂鳴,將模糊字跡投射成光幕:「太初曆七千九百載,牧神者遣三千匠造此舟,欲渡光陰長河」。
陸昭明左眼銀瞳忽明忽暗。九曜玄骨在脊梁深處灼痛,那些蝌蚪文在他視網膜上重組幻象:遮天蔽日的青銅艦隊撞碎虛空,每艘星槎甲板都堆滿冰棺。棺蓋震顫間,他看見慕青璿的臉。
\"小心!\"蘇九娘狐尾暴漲裹住眾人。虛空鏡碎片從鏡琉璃腰間迸射銀芒,在他們頭頂結成光罩。整座機械遺跡突然活過來,齒輪咬合聲如同巨獸磨牙。生鏽的青銅管道噴出熾白蒸汽,某個沉睡萬年的龐然巨物正在蘇醒。
慕青璿悶哼著按住眉心朱砂印。天衍羅盤懸浮在她掌心瘋狂旋轉,裂紋蛛網般爬上白玉盤麵。無垢仙體將星槎核心的靈力震蕩放大百倍,她清晰聽見自己骨骼碎裂的輕響。
\"西南巽位,七步!\"百裡驚鴻的斷水劍鞘砸中陸昭明後腰。醉醺醺的劍修倚著半截石柱灌酒,獨臂袖管空蕩蕩飄在蒸汽裡:\"玄淵閣的《踏星步》都喂狗了?\"
陸昭明足尖點過三塊浮空齒輪,九曜玄骨爆發的星輝在身後拖出殘影。慕青璿的推演通過同心蠱傳來方位圖,他看見星槎核心處有團人形陰影——那東西的輪廓,竟與寒江底萬盞青銅燈照出的鬼影重合。
\"天刑鎖!\"裴元敬的暴喝伴著鐵鏈破空聲。罪天尺轟穿兩層青銅甲板,露出下方浸泡在綠色液體中的冰棺群。鎮魔司掌刑使半麵修羅紋沁出血珠:\"二十年前的屍體...怎麼會...?\"
陸昭明瞳孔驟縮。冰棺裡那些身著玄淵閣服飾的屍體,脖頸全係著刻\"牧神\"二字的青銅牌。其中一具屍體的右手保持著扣抓棺蓋的姿勢,指間死死攥著半塊星隕玉佩——與他懷中的殘玉嚴絲合縫。
九曜玄骨突然爆發尖嘯。整座遺跡的地麵裂開深淵,露出下方沸騰的血色長河。燕長歌的光陰沙漏從虛空墜落,少司命覆眼白綾被狂風吹散:\"快退!這是真實的...\"
警告被機械轟鳴吞沒。星槎核心射出十二道青銅鎖鏈,精準貫穿陸昭明四肢關節。他聽見自己骨骼與金屬摩擦的刺響,九曜玄骨竟在與青銅鎖鏈產生共鳴。劇痛中浮現的記憶碎片裡,有個與鏡琉璃麵容相似的女子將嬰孩放入星槎:\"以骨為鑰,以血為舟。\"
\"原來我真是餌食。\"陸昭明在鎖鏈絞殺中嘶聲大笑,銀瞳迸發的星輝燒穿蒸汽。慕青璿的天衍羅盤在此刻徹底崩碎,無數記憶光點從她眉心湧出——那是三百具替身傀儡累積的千年因果。
敖燼的龍吟與覆海戟同時抵達。魔龍怨氣纏繞的戟刃斬斷兩根青銅鎖鏈,反震力卻讓他整條右臂鱗片剝落。龍太子撞進冰棺堆裡,看見自己鮮血在棺麵畫出詭異陣圖:\"陸昭明!你的血...\"
\"閉嘴!\"蘇九娘狐尾卷起三具冰棺砸向星槎核心。牽機絲在她指尖織成羅網,卻擋不住從血河爬出的青銅傀儡。這些酷似慕青璿的傀儡眼眶冒著鬼火,手中全握著天機閣製式長劍。
鏡琉璃的水晶麵甲在此刻碎裂。歸墟守門人分身化影,十二個鏡像同時握住虛空鏡碎片:\"陸昭明,看棺底!\"
銀瞳穿透冰棺底部鏽跡,陸昭明渾身血液凝固。每具冰棺內側都刻著北鬥九星圖,缺失的第九星位置,赫然是九曜玄骨的形狀。那些纏繞青銅鎖鏈的牧神者,正通過星槎核心抽取他骨髓裡的星辰之力。
\"吃進去的該吐出來了。\"斷水劍光劈開蒸汽,百裡驚鴻的獨臂握住陸昭明後頸。劍修醉眼中閃過清明,指尖劍氣刺入徒弟第七節脊椎:\"天劍閣的《抽髓訣》見過嗎?\"
難以想象的劇痛讓陸昭明弓成蝦米。九曜玄骨被劍氣硬生生抽出半寸,爆發的星輝形成護體罡氣。百裡驚鴻的獨臂瞬間白骨化,卻咧嘴笑著將玄骨按向星槎核心:\"老東西教的保命符,便宜你了...\"
星槎核心吞沒玄骨的刹那,血色長河倒卷蒼穹。陸昭明在強光中看見青銅艦隊起航,每艘星槎甲板都站著個銀瞳少年。他們的脊骨接連爆開,星輝化作的航道鋪向黑暗深處——那是仙界牧神者收割道果的軌跡。
\"抓住!\"慕青璿的聲音穿透時空亂流。她手腕上的傀儡絲纏住陸昭明腳踝,另一端連著正在汽化的晏清塵。醫仙的金針全數沒入心口,輪椅在血河裡燒成灰燼:\"告訴青璿...三百冰棺在神農穀...\"
爆炸吞沒了最後的話語。陸昭明在徹底昏迷前,看見燕長歌用溯時輪裹住眾人。少司命的七竅玲瓏心滲出金血,白綾覆著的眼窩望向虛空某處:\"第七次輪回修正...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