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中,司令部大樓隻有零星幾個窗口還亮著昏黃的光。韓璐和二師姐像兩隻緊貼著牆壁的壁虎,悄無聲息地潛伏在阿南司令官辦公室窗外的一叢茂密冬青後麵。冰冷的夜露浸濕了她們的衣襟,但兩人渾然未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扇透著光、未完全關嚴的氣窗上。
辦公室內,燈火通明。阿南司令官一身筆挺的軍裝,卻難掩眉宇間的焦躁。他並未坐在辦公桌後,而是不停地在紅木地板上踱步,手裡端著的白瓷茶杯,茶水已去了大半,卻不見他真正喝上幾口。他時而抬頭望向牆上的掛鐘,時而又走到窗邊,撩開厚重的窗簾一角向外窺探,指尖不耐煩地敲打著窗框。
“怎麼還沒來?”阿南低聲嘟囔了一句,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而規律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韓璐和二師姐立刻屏住了呼吸,將身體壓得更低。隻見一個穿著灰色長衫、頭戴黑色禮帽、帽簷壓得極低的身影,熟門熟路地走到辦公室門口,輕輕叩響了門。
“進來!”阿南的聲音帶著迫不及待。
門被推開,奸細閃身而入,又迅速將門帶上。他摘下帽子,露出一張看似普通卻透著精明的臉,對著阿南微微躬身。
阿南幾乎是立刻迎了上去,也顧不上司令官的矜持,將茶杯隨手往桌上一放,抓住奸細的胳膊,壓低聲音急切地問:“怎麼樣?快說!他們是不是如我們預先料想的那樣內訌了?”
窗外的韓璐,心臟猛地一縮,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了。她下意識地咬住了下唇,指甲深深掐進了身旁冬青樹的粗糙樹皮裡,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咚咚咚,撞擊著耳膜。二師姐察覺到她的緊張,默默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她冰涼的手腕,示意她冷靜。
隻見那奸細臉上露出一絲諂媚而又得意的笑容,用力地點了點頭:“司令官閣下,如您所料,分毫不差!”
聽到這句話,韓璐隻覺得那緊攥著心臟的手驟然鬆開,一股劫後餘生般的氣流從胸腔裡湧出,她幾乎是無聲地、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這口氣帶走了她全身大半的力氣,讓她差點軟倒,幸好有二師姐在旁支撐。她抬手輕輕按在劇烈起伏的胸口,試圖平複那過度激動的心跳。“還好,還好……”她在心裡默念,隻要組織內部的信任沒有崩塌,就還有希望。
然而,奸細接下來的話,立刻將她的心又提到了半空。
“國軍內部現在可真是亂作一團了!”奸細繪聲繪色地描述著,仿佛親眼所見,“為了李三這事兒,他們現在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互相指責,推諉責任。我們的人隻是稍微從中挑撥了幾句,那火就燒起來了!”
阿南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他走回辦公桌後,重新端起茶杯,這次終於慢條斯理地呷了一口,眼神中閃爍著計謀得逞的陰冷光芒。
奸細繼續邀功似的彙報:“司令官閣下,李三這個盜賊,如今已是眾叛親離,被關進了死牢。外麵那些昔日的兄弟,沒一個人去看他,更彆提想辦法救他了。我特意去牢房外觀察過,他整天低著頭,不言不語,送去的飯也吃不了幾口。我感覺……他的鬥誌已經徹底沒了,整個人灰心喪氣,就是在那裡等死。”
“等死?”阿南冷哼一聲,將茶杯重重頓在桌上,發出“哐”一聲脆響,嚇得窗外的韓璐一個激靈。“你不要被表象迷惑了!李三這個人,狡猾如狐,悍勇如狼。他就算看起來像一條瀕死的狗,也可能隨時暴起,咬斷你的喉嚨!他對我們帝國軍人造成的傷害還少嗎?此人不得不除!”
阿南的眼神變得銳利而凶狠,他盯著奸細,一字一頓地命令道:“你給我盯緊一點!一刻也不能放鬆!絕不能讓李三跑了,或者被他們偷偷轉移!如果他一直保持這種情緒低落、放棄抵抗的狀態……那正是我們動手的好時機。”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卻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意:“找個機會,直接暗殺李三!做得乾淨利落點,就讓他‘病逝’在牢裡,或者‘畏罪自殺’!隻要這個飛賊一死,不僅除掉了一個心腹大患,更能讓他們的內部徹底瓦解,永無寧日!”
“是!閣下放心,我一定辦妥!”奸細躬身領命,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窗外的韓璐,將阿南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在耳中。剛剛放鬆的心瞬間沉入了冰窖,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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