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月秋稅開征後,整個陝北都沸騰起來。到處都是因不堪重負而逃亡的流民。上半年躲藏起來的高迎祥、張存孟,還有一些中等規模的義軍賀一龍、拓養坤這些人拉到了一大群人,恢複了實力。就連一向倒黴的王左掛都趁機擴充了三千人。一時間,陝北大地呈現出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
而官軍表現得很遲鈍。主要是楊鶴剛剛定下了撫賊的方略,他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臉。還有明軍老問題——欠餉,出動剿賊就要發軍餉。綜上所述,就算高迎祥把安塞都給打下來了,但各鎮邊兵都沒反應。他們不動,那些衛所兵也不敢去。一整個八月,陝西就放任流寇到處打大戶擴充勢力。一個安塞縣城而已,再說了很快就拿回來。
而劉處直帶著全營從八月初到九月,已經在槐安待了二十多天了。這些天沒有官軍來剿,全營得到了很長時間的休整。雖然夾皮溝一戰丟了一千多人,不過因為吸納了兩百多官軍降兵,加上槐安這地方不好打糧,克營沒有趁著這次秋稅激起的民變擴軍,而是將部隊維持在了三千人。
前些日子統計了一下,營裡還有糧食一個月。向花馬池買馬的錢也奪回來了,現在白銀也還有三萬多兩。軍械基本上人手一把鐵製兵器,還有幾百庫存。鎧甲在夾皮溝繳獲了一百多套,但是除去壞掉的,隻有五十幾套完好。而原先自己有的那三百多套在這一戰損壞的也多,目前全營差不多隻有兩百多套盔甲能用了。
壞掉二百多副各式鎧甲整齊地擺在地上,每一副都布滿刀痕箭孔。劉處直蹲下身,撿起一片脫落的甲葉,鐵片在他掌心泛著冷光。這些鎧甲是從官軍手裡搶來的寶貝,如今卻成廢鐵。
兄弟,咱們營裡上萬人真沒一個會修鎧甲的?這太可惜了啊。"
李虎搖了搖頭:"哥,咱們都是種地的泥腿子軍戶,誰會這手藝?這官府把匠人看的太嚴了,我們在城外根本找不到。之前進了環縣也沒找到會修鎧甲的鐵匠啊。"
一件一件的翻過來看了看後,壞的最多的還是棉甲。這個得隨時修繕。這些壞掉的棉甲都是裡麵甲片掉光了,沒辦法釘上去。沒有甲片,棉甲就沒了防禦能力,隻能當大棉衣穿了。
"都放在大車上吧,以後走也帶上,彆浪費了。"
在劉處直剛剛感慨完自己太窮時,李狗才騎著馬過來了。劉處直見他慌慌張張,就讓他下來說話。
李狗才剛一下馬,就向他稟報說偵察營在太白山遭到伏擊,死了五個人,馬匹被搶走了十幾匹。看對麵穿的是鴛鴦襖,像是官軍,但又沒有金鼓旗號,應該是逃兵。請掌盤子做主,看看是怎麼對付這夥人。
"搶劫搶到流寇身上了還得了,這不倒反天罡嗎?從來隻有我們搶彆人的,還沒有人敢搶我們。"李虎讓親兵通知軍官們都來開會,商討商討怎麼解決這夥逃兵。
"對了,打聽清楚這夥逃兵有多少人沒有?"李狗才說他找到了一個在太白山打柴的百姓,應該有一百多號人。這群逃兵盤踞這裡得有五六個月了。
"那好,狗才去開會吧,商量商量怎麼收拾這幫家夥。"
待眾人到齊後,劉處直讓李狗才講了講發生的事。
"今早上我們出去探查消息,就在太白山進山的轉彎處有個土坡。我讓所有人下馬去觀察附近環境,走了幾步發現上麵枯草好像有人趴著,就叫道有埋伏!然後讓所有人回去騎馬撤走。"
"結果幾支箭射過來,兩個弟兄被射死了。緊接著,山坡上爆發出陣陣喊殺聲,二十多個身著官軍鴛鴦戰襖的人揮舞著刀槍衝了下來。"
"我們就八個人,隻得趕快跑路騎上馬回來了,剩下的十幾匹馬都被搶走了。"
前營把總任勇怒罵到:"這幫貨當官軍時就和我們作對,當了賊還找我們麻煩,這次必須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高櫟第一個站出來:"掌盤子,我帶前營去,我明天就去端了他們的老窩!"
劉處直搖了搖頭:"那太白山裡麵咱們也不熟悉,山上易守難攻,強攻損失太大。況且這股逃兵原來都是官軍,訓練有素,不是普通山匪可比。"
"那難道就這麼算了?"高櫟瞪大眼睛。
帳內頓時議論紛紛,有主張強攻的,有建議圍困的,也有提議招安的,吵作一團。
劉處直抬手示意眾人安靜,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李茂:"你怎麼看?"
"確實不應該強攻。官軍逃跑多半是因為欠餉,可以想想其它辦法。"
"咱們還是打聽清楚具體情況在動手。自從上次夾皮溝之戰後我就在想,以後這種麵對麵野戰咱們還是要少打一些,至少在可戰之兵沒上萬之前不能這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