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袁武的彙報,夏沐臉上原本因為木耳大賣而帶著的些許喜意,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整張臉沉了下來。
營地裡的氣氛,也隨著她表情的變化而變得壓抑。
剛剛還因為新得了賞錢而有些興奮的流民們,此刻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夏沐的視線緩緩掃過麵前這二十個漢子。
他們一個個低著頭,臉上帶著羞愧和不安,身上或多或少都掛了彩。
一個年輕人的胳膊上胡亂纏著一塊破布,暗紅的血跡已經滲了出來,格外刺眼。
“傷得重不重?”
夏沐走到那個年輕人麵前,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找大夫看過了嗎?”
聽到夏沐的關心,那年輕人身體一顫,頭埋得更低了,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東家,俺……俺沒事,一點皮外傷。”
他身邊的其他人也紛紛搖頭,一個個臉上都寫滿了自責。
“東家,我們沒用,沒敢還手……”
“他們人多,我們怕給您惹上大麻煩……”
“東西被搶了,是我們對不住您!”
他們都是逃難來的,深知民不與官鬥,更不敢與那些地頭蛇硬碰硬。
在他們看來,保住自己這條賤命,不給東家添亂,比什麼都重要。
夏沐看著他們這副模樣,心頭一股無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來,但她還是強行壓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東西沒了,可以再采。”
“人要是傷了,落下病根,那才是一輩子的大事。”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地宣布道:“從今天起,所有在營地裡做事的人,隻要是因公受傷,醫藥費,我全包了!”
“這件事,錯不在你們。”
夏沐的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袁武身上。
“在我。”
簡單的兩個字,讓在場的所有流民都猛地抬起了頭。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夏沐。
在他們的認知裡,主家是天,是地,是絕對不會有錯的。
出了事,永遠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錯。
可現在,這位年輕的東家,竟然主動把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湧上所有人的心頭。
夏沐沒有理會眾人的反應,她轉過身,盯住了站在一旁,早已嚇得麵色發白的王吏員。
“王吏員。”
“夏……夏大人,下官在。”王吏員一個哆嗦,連忙躬身作揖,額頭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
“你不是說,那片山林是無主之地嗎?”
夏沐的聲音很平靜,但王吏員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猛虎盯上了,兩條腿都開始發軟。
“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主人?”
“夏大人,千真萬確啊!”
王吏員急得都快哭出來了,
“下官以項上人頭擔保,下官查過縣衙裡所有的輿圖和地契檔案,那片山頭幾十年都沒人管,就是一片荒山!”
“這……這定是有人看我們采到了好東西,故意上門尋釁滋事!就是一群潑皮無賴!”
“潑皮無賴?”
夏沐冷笑一聲。
她轉身走到馬車旁,掀開車簾,從裡麵搬出兩個沉甸甸的大麻袋。
“嘩啦!”
麻袋解開,二十把嶄新的開山刀和二十個軍綠色的鐵水壺,被她一股腦地倒在了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陽光下,開山刀的刀刃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袁武!”
“屬下在!”袁武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