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初年,天下大定,朝廷論功行賞,不曾有失公允。
沈氏旁支雖享尊榮,卻無一人手握實權要職,其中深意,耐人尋味。
那些本該封侯拜將,執掌權柄的名字,例如沈澤,沈鵬等,早已刻在了冰冷的英烈碑上。
剛剛反駁沈詮的年輕人,多是繼承了他們爵位的後代。
看在為國捐軀英雄們的麵子上,除了禍亂朝綱,欺壓百姓等重罪,平日裡驕縱些,主家一般不會追究沈氏旁支的責任。
就連他們暗中插手太子人選一事,沈凜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若非沈詮越過底線,公然以“犧牲”為籌碼,索要官位權柄。沈舟不可能加上“諸位儘管獅子大開口”這句話。
此言已經脫離了敲打的範疇,而是在跟這幫功勳不足,野心卻極大的沈氏旁支劃清界限。
岐陽非一人之岐陽,亦非一姓之岐陽!
用一座空城,換取十五位草原空明境,換取前線上萬將士活下來的機會,很值!
沈詮也沒料到太孫反應會如此劇烈,身子抖成篩糠,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惱火。
沈言一招手,喚來兩位仆役,押著沈詮離開了現場。
“殿下,修城不必勞煩林氏出錢,我等均為蒼梧百姓,理當為國儘忠!”
“若殿下執意如此,那咱們得好好聊聊吳大家畫作一事。”
沈舟被氣笑了,“三百幅?太叔祖,您可真敢說!”
沈言毫無愧疚之色,反正宅子都塌了,死無對證,“老夫已經撂下了狠話,殿下打我的臉,我就破殿下的財!”
他打算舍了麵皮不要,也不能讓主家和旁支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
陛下這一脈,都很軸!
一旦觸及他們的逆鱗,便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沈言不能眼睜睜看著岐陽沈氏脫離山南沈氏!
沈楓上前作揖行禮道:“殿…堂兄,族內並非都是沈詮叔祖那般蠅營狗苟之輩。”
沈舟平靜道:“曉得,不然我早走了,公事公辦嘛。”
在場眾人哄笑出聲。
沈舟又道:“可林家負責重建岐陽城一事,已經安排了下去,工匠明日便能抵達。”
見殿下鬆口,沈言喜上眉梢道:“簡單,銀子老夫掏,權當是沈氏旁支請的他們,至於購買材料的花費,讓林家將賬本送來,再從錢莊中劃去對應的數額,殿下覺得如何?”
沈舟提醒道:“都是打著朝廷的旗號辦事,太叔祖未必能得到什麼好處。”
沈言挺胸抬頭道:“殿下哪裡的話?忒生分!”
有一沈氏年輕人嘀咕道:“日後都得我們來還。”
沈舟被勾起了興趣。
那年輕人將沈言在城外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一遍。
沈舟哈哈大笑道:“太叔祖好算計,您就不擔心他們考不上,落個竹籃打水的下場?”
沈言一跺腳,咬著牙道:“沈家不養廢物,文的不行便去投軍,掙不回戰功便死在戰場上!一座衣冠塚而已,花不了幾個錢!”
沈舟愣神片刻,輕聲道:“太叔祖能想通,沈鵬叔祖若泉下有知,定極為欣慰。”
沈言想起為了掩護大軍後撤,單手托起城門,最終被亂刀砍死的大兒子,眼眶一紅。
如果沈鵬還活著,左衛大將軍哪裡輪得到蕭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