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業坊一處尋常酒肆,樓體在兩位大宗師氣機的對碰下,搖搖欲墜。
掌櫃瘋狂地招呼客人後撤,卻換來一個個白眼。
塌便塌了唄,上回殿下於京城約戰天下群豪,他們就沒搶到好位置,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
掌櫃喊的口乾舌燥,扶著欄杆大口喘息,“一群死強驢!”
小二目不轉睛地盯著朱雀大街,隨意道:“掌櫃的,您省省力氣吧,塌不了!再說了,真塌了,那也是光宗耀祖!”
“以後重建,還怕沒生意?您瞅瞅悅來居,天天人滿為患!”
掌櫃氣得嘴唇發抖,指著趴在欄杆上,甚至不惜冒著危險探出大半身子,隻為一睹戰況的茶客酒徒,痛心疾首道:“你們…不要命啦?那兩位是什麼人物?吹口氣都能把這樓給掀嘍!”
一衣著富貴的年輕公子大手一揮道:“開個價,連樓帶地,我一同買了,去韋府拿錢!”
掌櫃哼哼兩聲,不搭茬,一頓飽跟頓頓飽,當他分不清?僅僅一年,悅來居都開五家分號了!
另一位曾跟陸少遊鄰桌的漢子聞言,回頭哈哈一笑,打趣道:“掌櫃,怕啥!剛才那男子,外表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是個深藏不露的大宗師!”
“這說明酒樓風水好,專吸引高人!咱多看兩眼,說不定能沾沾仙氣!”
此言一出,引得周圍眾人發出一陣哄笑,他們非但不懼,反而更加興奮地議論起來。
在喧囂的一角,有位年輕婦人抱著閨女靜靜地站著,神色略顯慌張。
小姑娘手裡緊緊攥著一枚玉佩,“娘親…”
她仰起頭,小聲問,“那個臉上有疤的叔叔,是壞人嗎?他為什麼要跟殿下打架?”
婦人輕輕撫摸著閨女的頭發,柔聲道:“娘也不知道…娘感覺…那位叔叔,他心裡很苦,不像是天生的惡人。”
“咱們蒼梧統一中原前的世道…好人也會被逼著做很多不得已的事。”
她頓了頓,“不管怎麼樣,我們都希望殿下平安。”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玉佩貼在胸口,默默祈禱。
突然,酒樓搖晃加劇,某些結構開始出現鬆動,大梁上積攢的灰塵簌簌而下。
掌櫃大聲咆哮道:“快走!不然來不及…”
話未說完,數道身影如同輕盈的飛鳥,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酒樓的屋頂之上。
隨著兩位霧隱司供奉隔開氣勁餘波,原本即將坍塌的一大片建築,立馬穩固了下來。
酒樓內的百姓先是一驚,隨即爆發出更大的驚呼。
溫絮白衣勝雪,立於飛簷最高處,目光清冷地注視著下方的戰鬥。
“雲變無方,意在歸墟…”她幽幽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身旁年輕宗主的耳中,“那青衫儒士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強行糅合,看似詭譎凶險,實則…根基已歪,心魔深種。”
洛清聽得極為專注。
她自幼習劍,心無旁騖,劍心通明,但對於這種因複雜經曆而催生出的,充滿矛盾與掙紮的武道,卻接觸甚少。
溫絮的話,仿佛為洛清打開了一扇新的窗戶,讓她意識到,修煉,不僅要追求氣機的雄渾和招式的精純,還得學會洞悉對手的情緒。
不同心態下使出的同一招,威力亦天差地彆!
柳無痕抱著劍,嘖嘖稱奇道:“這疤臉家夥夠勁啊!明明是位讀書人,卻能練出此等煞氣,也是個奇才!可惜,路走窄了,碰上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