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王峻紅著眼眶,轉身吼道:“張世傑,你他娘…你是怎麼當的河北道行軍總管,邊軍呢?邊州折衝府的常備士卒呢?讓百姓們上陣,你也好意思?”
張世傑搖搖頭,反駁道:“不一樣…”
王峻急道:“有何不一樣?”
張世傑儘量讓自己的語氣不那麼激動,“河東與草原的邊境線,不過百裡左右,而河北…足足蜿蜒兩千餘裡,大小隘口無數,烽燧堡寨星羅棋布!”
“兵力有限,糧餉轉運艱難!張某縱有三頭六臂,也無法麵麵俱到!像五回縣這般處境的地方,又何止一處?往往是拆了東牆補西牆,捉襟見肘啊!”
許文遠接口道:“太孫殿下擔任刑部司郎中期間,曾提議邊境官員的考核,不應隻局限於民生,吏部奉命倒查,重新評定功過…”
“大半邊州縣令,基本都能拿一個上上等,可…他們中的大多數,連朝廷的嘉獎都沒等到。”
許文遠抹去眼角淚漬,“王縣令憑其守土之績,早該升遷調任。是他自己…不願。”
王明府撫須道:“潤州雖好,已非吾鄉;北地雖苦,願守其民。”
此言一出,眾將皆動容。
十年寒窗,金榜題名,本可擁有錦繡前程,卻甘願留在這苦寒的邊境小縣,一次次帶領百姓,用最簡陋的武器,對抗最凶殘的敵人,甚至拒絕了離開的機會。
他們都不一定能辦到的事情,讓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做成了。
王明府臉上並無惋惜之色,“習慣就好。”
孟威褪下衣衫,露出刀疤猙獰的上半身,伏於行刑凳上,“二十軍棍,來!”
王明府拱手求情道:“謝都督,孟將軍赤膽忠心,隻是性情直率,眼下正值用人之際,不如暫且記下…”
謝玄陵笑道:“沒那麼嬌弱,不必憂慮。再者,軍令既出,豈能兒戲?讓他長長記性也不錯,省得日後又輕辱國之乾城。”
孟威咧嘴一笑,扭頭朝王明府高聲道:“王縣令好意心領了!是俺老孟嘴臭,該打!”
“用力!彆軟趴趴的像個娘們!”
軍棍落下,砰砰作響!
孟威咬緊牙關,額角青筋暴起,硬是一聲未吭。二十棍畢,背上已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他撐著起身,在親兵攙扶下站穩,對著王明府又是一揖。
王明府不再多言,從懷裡取出一枚造型古樸的銅鑰,走向校場邊緣那扇最為厚重,始終緊閉的巨大庫門。
哐當!
庫門被兩名衙役緩緩推開,塵土簌簌而下。
庫內並不昏暗,天窗投下的光柱中,隻見一排排,一列列兵甲器械,擺放得整整齊齊,寒光耀目,殺氣森然!
製式的橫刀、陌刀如林矗立,刀身筆直;強弓勁弩層層疊放,弓弦緊繃;鋥亮的明光鎧、烏錘甲、鎖子甲懸掛在架子上;還有那堆積如山的箭矢、盾牌、長矛…
王明府撫摸著一副冰涼的甲胄,神色複雜。
許文遠道:“武備在此,煩請大都督點驗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