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在吱呀作響的木板床上醒來時,鼻腔裡滿是艾草與米粥混合的溫熱氣息。窗外的天剛蒙蒙亮,簷角漏下的光裡浮動著細小的塵埃,他動了動手指,左肋傳來的刺痛讓他瞬間清醒——那是三天前在應天府詩會上,刺客的短刃留下的傷口。
“你醒啦?”脆生生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十二三歲的女孩阿桃端著陶碗走進來,粗布衣裙上沾著灶灰,“俺娘說你要是醒了,就把這碗山藥粥喝了,補身子。”她把碗遞到林燁麵前時,林燁看見她右手食指纏著布條,那是昨天幫他換藥時被瓷片劃傷的。
林燁接過碗,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傳到心口。他穿越到永樂十二年的應天府已有半年,本想靠幾首前世的詩混進文人圈子,卻沒料到會因一首暗諷“遷都勞民”的《燕台曲》引來殺身之禍。若不是阿桃上山采草藥時發現昏迷的他,此刻早已成了秦淮河畔的孤魂。
“阿桃,你爹娘呢?”林燁喝著粥,目光掃過這間簡陋卻整潔的屋子。土牆上映著農具的影子,桌角擺著阿桃繡了一半的帕子,針腳歪歪扭扭,卻透著鮮活的生氣。他不敢想象,若是那些追殺他的人找到這裡,這家人會遭遇什麼。
“俺爹去鎮上賣柴了,俺娘在灶房煮紅薯。”阿桃蹲在床邊,好奇地盯著林燁手腕上的玉扣——那是他穿越時唯一帶來的東西,“先生,你真的是讀書人嗎?俺聽爹說,讀書人都住在城裡的大房子裡。”
林燁喉頭發緊,他摸出藏在枕下的布包,裡麵是他僅剩的一百兩銀子。這銀子是他用幾首詩向鹽商換的,本想作為日後安身的本錢,此刻卻成了唯一能報答這家人的東西。他把布包塞進阿桃手裡,女孩的手猛地一沉,眼睛瞪得溜圓。
“這錢你拿著,”林燁的聲音有些沙啞,“告訴爹娘,就說先生有急事要走。往後彆跟人提見過我,也彆再去後山那片林子采草藥了。”
阿桃捏著沉甸甸的布包,眼圈突然紅了:“先生,你是不是要走了?你的傷還沒好呢,俺娘說你得再養半個月。”
林燁強壓下心頭的酸澀,摸了摸她的頭:“先生要去很遠的地方,以後會來看你們的。”這話他自己都不信,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躲過追殺,更不知道下次見麵是何年何月。
他掙紮著下床,阿桃連忙扶著他的胳膊。走到院門口時,阿桃的娘王氏從灶房出來,手裡還拿著蒸好的紅薯:“林先生,怎麼不多歇會兒?紅薯剛熟,吃了再走啊。”
林燁對著王氏深深作揖:“大娘,多謝這些天的照顧,大恩不言謝。這銀子您收好,給阿桃買些布料和書本。”他不敢多留,怕自己的不舍會動搖決心,轉身就往院外走。
剛走出村口,林燁就察覺到不對勁。道旁的老槐樹下,兩個穿著綢緞衣袍的家丁正斜眼盯著他,腰間的佩刀在晨光裡閃著冷光。他心裡一沉——是勳貴子弟的人,他們還是找來了。
林燁裝作沒看見,加快腳步往山道走。他知道這條道通往江邊,隻要能找到船離開應天府,就能暫時安全。可沒走幾步,身後就傳來馬蹄聲,三匹高頭大馬疾馳而來,為首的少年穿著寶藍色錦袍,腰間係著玉帶,正是英國公張輔的幼子張承業。
“林燁,你倒是會躲啊!”張承業勒住馬,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滿是譏諷,“在詩會上敢罵家父督建北京城勞民傷財,你以為躲到鄉下就能活命?”
林燁停下腳步,左手悄悄按在腰間——那裡藏著一把阿桃爹給他的短刀,是用來防身的。他知道自己打不過這幾個家丁,但他不能跑,一旦跑起來,隻會讓張承業更加肆無忌憚,說不定還會順著蹤跡找到阿桃家。
“張公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不過是詩會上的幾句爭論,何必趕儘殺絕?”林燁的聲音很穩,可手心已經冒出冷汗。他看著張承業身後的兩個家丁,他們正慢慢圍過來,手都按在了刀柄上。
“無冤無仇?”張承業冷笑一聲,從馬背上抽出馬鞭,“你罵家父是‘禍國之臣’,就是罵我張家!今天不殺了你,我張家的臉麵往哪擱?”他揚起馬鞭,狠狠朝林燁抽來。
林燁側身躲開,馬鞭抽到地上,濺起一片塵土。他知道不能再等了,趁著張承業收鞭的間隙,猛地衝向右邊的家丁。那名家丁沒想到他會主動進攻,愣了一下,剛要拔刀,就被林燁一拳打在胸口。
“砰”的一聲,家丁悶哼著後退兩步。林燁趁機奪過他腰間的刀,刀刃出鞘的瞬間,寒光乍現。張承業見狀,臉色一變:“反了!給我殺了他!”
另一名家丁立刻拔刀衝上來,刀鋒直刺林燁的胸口。林燁屏住呼吸,想起前世在警校學過的格鬥術,他側身避開刀鋒,同時用刀柄狠狠砸向家丁的後腦勺。家丁應聲倒地,抽搐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張承業嚇得臉色發白,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弱的讀書人竟然會武功。他調轉馬頭,想要逃跑,可林燁已經追了上來,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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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公子,你不該追來的。”林燁的聲音很冷,他看著張承業驚恐的眼睛,心裡沒有絲毫快意,隻有一種被逼到絕境的無奈,“我本不想殺人,可你偏要逼我。”
張承業渾身發抖,聲音帶著哭腔:“你彆殺我!我爹是英國公,你殺了我,他不會放過你的!”
“放過我?”林燁苦笑一聲,“從你們派人在詩會上殺我開始,就沒打算放過我。”他想起阿桃遞給他的那碗山藥粥,想起王氏蒸好的紅薯,想起這家人的善良與淳樸。他不能讓張承業活著回去,一旦張承業回去,不僅他自己會被全城通緝,阿桃一家也會因為收留他而受到牽連。
林燁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決絕。他手腕一用力,短刀劃破了張承業的喉嚨。鮮血噴濺在他的衣服上,溫熱的觸感讓他胃裡一陣翻湧,他忍不住蹲在地上乾嘔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林燁才緩過勁來。他看著地上的三具屍體,心裡滿是愧疚與恐懼。他不是嗜殺之人,可在這個皇權至上、勳貴橫行的時代,想要活下去,想要保護自己在乎的人,就必須拿起刀。
他不敢久留,用刀割下張承業的錦袍,擦掉短刀上的血跡,然後把屍體拖到路邊的草叢裡,用樹枝掩蓋好。做完這一切,他沿著山道快步往江邊走,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在他身上,卻讓他覺得渾身冰冷。
走到江邊時,晨霧還沒散,幾艘漁船停在岸邊。林燁找到一艘看起來還算結實的小船,給了船家十兩銀子,讓他送自己去鎮江。船緩緩駛離岸邊,林燁站在船頭,回頭望著應天府的方向,心裡默默念著:“阿桃,大娘,大叔,對不起,我不能再來看你們了。希望你們永遠平安,永遠不要卷入這些紛爭。”
江風吹起他的衣角,帶著水汽的涼意讓他清醒了許多。他知道,這一次殺人隻是開始,往後的路會更加艱難。但他不後悔,為了保護那些善良的人,為了在這個陌生的時代活下去,他必須變得更加強大。
小船在江麵上漸行漸遠,應天府的輪廓慢慢消失在晨霧中。林燁握緊了手中的短刀,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他的永樂之旅,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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