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海倉那輛老福特轎車“突突”地開進了76號。
一夜光景,他已將自己重新打理妥當。
一身嶄新的西服筆挺有型,皮鞋擦得鋥亮,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原本蓬亂如雜草的頭發,經過清洗梳理,服帖地向後梳著,梳的狗舔得一樣。
擔驚受怕了一整天,再加上通宵未眠,讓他麵容憔悴不堪,黑眼圈濃重,眼神中滿是疲憊。
左臉上,涉穀打的那巴掌痕跡尚未消退,還微微腫著,為他強撐的精神氣添了幾分狼狽。
“李隊長,我給您送錢來了!”餘海倉提著個黑色皮包,腳步略顯虛浮地跨進了李海波的辦公室。
李海波看到他手中的皮包,眼睛都亮了,“餘兄弟來了?快坐,板鴨,快沏茶!”
“不用不用!我說完就走!”他坐到李海波對麵,從皮包裡抽出一張賬單,“這是憲兵司令部那批貨的分紅。
日本人胃口太大,大頭都被司令部抽走了,分到我們手上的數目確實寒酸,您千萬彆嫌棄!”
話音未落,他已飛快地抽出第二張賬單,“這是涉穀曹長那批西藥的錢,本錢和你們倆的分紅都在這!
多虧了夾在憲兵司令部的貨裡混運,除了本錢沒其他開銷。
彆看西藥數量少,這利潤可比司令部那批貨高多了!”
最後一張賬單寫得很簡單,隻有寥寥幾行,“這是涉穀曹長那批糧食的錢。
時間太緊實在來不及拋售,我按昨天的市價折算成現金了,麻煩你轉交給涉穀曹長!”
說罷,他將脹鼓鼓的皮包重重撂在桌上。
李海波指尖叩著桌麵,目光如炬地打量著滿臉堆笑的餘海倉,突然開口問道:“餘隊長,昨晚那些糧食,你們是怎麼搬上車的?”
餘海倉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哎喲李隊長,您可彆提這茬了!”
他伸手揉了揉後腰,“你們前腳剛走,涉穀曹長後腳才想起要糧食要裝車。
那些憲兵哪肯乾粗活?全推給我們!我就帶了四個憲佐隊的兄弟,平日裡哪受過這種累?
才搬了幾包糧食,腰都快折成兩截了。”
他說得誇張,五官幾乎皺成一團,“實在沒轍,多虧有個機靈的兄弟出主意,讓涉穀曹長把保安隊的人從被窩裡拽起來,這才七手八腳把糧食碼上車。
等我們忙活完開車往回趕,東邊都泛起魚肚白了!”
“涉穀曹長呢?”李海波目光灼灼,追問道。
餘海倉揉了揉微腫的左臉,朝新橋鎮方向努了努嘴:“還守在那兒呢!
說是司令部的人今早要來清點戰果,他得親自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