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著白手套的手指有節奏地叩擊扶手,軍靴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他緩緩轉頭,軍帽簷下的陰影裡,一雙狹長的眼睛閃過毒蛇般的陰鷙,嘴角勾起一抹狂熱,“軍統的朋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一敘?”
院子裡,李海波的身影隱在槐樹投下的陰影中,像尊沉默的雕像。
他垂在身側的右手用力一揮,“螺絲刀”激射而出。
隨著“啪”的脆響,堂屋的燈泡爆裂,玻璃碎片如流星般墜落。
黑暗如潮水般漫來的刹那,張紅標爆發出淒厲的慘叫。他慌亂中向後跌坐,完好的右腿在地上胡亂蹬踹,拖著僵直的殘肢在青磚上劃出刺耳聲響。
後背撞上冰涼的牆角時,張紅標仍在機械地踢腿,喉嚨裡發出含混的嗚咽,活像隻被踩住尾巴的野狗,身軀止不住瑟瑟發抖。
反觀青木中尉,依舊穩穩地坐在太師椅上,穩如老狗。
他慢條斯理地從軍裝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隨著“哢嗒”一聲輕響,火苗竄起,點亮了八仙桌上的蠟燭。
搖曳燭光,將他的側臉照得愈發猙獰可怖。
“軍統的朋友,來都來了,何必藏頭露尾的,像個男人一樣見上一麵!”青木的聲音低沉而帶著挑釁,尾音在空曠的堂屋裡回蕩。
院子裡的李海波見狀,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他左手保持著空間之門的形態,如盾牌般護在身前,右手緩緩拉下蒙臉的黑巾,又從隨身空間取出張紅標的烏木手杖。
“篤——篤——篤——”手杖敲擊石板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如同死神的腳步聲,一下下撞擊著張紅標的心臟。
隨著聲音由遠及近,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踏著月光,緩緩從黑暗中顯現。
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輪廓上明明滅滅,卻掩不住那抹戲謔到近乎囂張的笑意。
“張大哥,彆來無恙啊?”李海波晃了晃手中的烏木手杖,金屬杖頭磕在門檻上發出清脆聲響。
張紅標蜷縮在牆角的身體劇烈顫抖,渾濁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瞪出來,“你你你,怎麼會是你?”
“瞧您說的!”李海波大步跨進堂屋,烏木手杖重重杵在青磚地麵,“咱們兄弟一見如故,相交莫逆。
上次匆匆一彆,弟弟我甚是想念!”
他故意將杖頭貼在胸口,嘴角笑意愈發張揚,“上次您走得匆忙,這烏木手杖落在我那了。
弟弟深知這根手杖乃是哥哥的心愛之物,做夢都盼著物歸原主呢。
可哥哥走後便杳無音信,小弟我踏遍上海灘而不得,還以為此生都再無相見之日了呢!
傷心得整日捧著這手杖唉聲歎氣——
好在老天開眼,又把哥哥你送了回來。
這不,我一收到消息就連夜趕了過來。
怎麼樣,開不開心?意不意外呀?
哈哈哈哈哈……”
“我見過你。”太師椅上的青木中尉盯著癲狂的李海波,瞳孔微微收縮,“76號的特工,憲兵司令部小泉中尉最得意的線人。
前段時間在閘北獵殺‘螺絲刀’的誘餌。
萬萬沒想到啊!原來你就是‘螺絲刀’本人。
真是諷刺啊!特高課竟然用‘螺絲刀’誘捕‘螺絲刀’,真是天大的笑話。
了不起!你成功地把所有人都蒙在了鼓裡!
可惜啊,外麵的人不可能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不過無所謂,這個必殺局,你今天插翅難逃。
過了今晚,你就不可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了!”
李海波漫不經心地掃過對方肩章,嗤笑出聲,“怎麼才是個中尉?記得閘北那場戲,指揮官可是個中佐啊!”
“八嘎!支那人!你敢瞧不起我!”青木的臉漲成豬肝色,“我可是這個必殺計劃的製定人!你不知道嗎?
從你踏進這個房間開始,你的生命已經開始了倒計時!你已經沒有活著出去的可能了!”
“是嗎?這麼厲害?”李海波挑眉,“可是憑什麼?就憑院子裡那兩具涼透的屍體?
還是巷口藏頭露尾的幾十條‘皇協軍’野狗?”
“哈哈哈哈!”青木仰頭狂笑,“那些不過是麻痹你的障眼法!
真正的殺手鐧——是我!帝國陸軍學院優等畢業生,青木家族的榮耀!”
“你?”李海波上下打量著對方漲紅的臉,“沒看出什麼過人之處啊?”
“隻那人!”青木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我承認你確實難纏,軍統‘螺絲刀’果然名不虛傳。
不愧是軍統第一殺手,確實有過人之處!
不管勇氣還是能力,都讓人欽佩!”
李海波轉頭看向蜷縮的張紅標,故意提高聲調:“呃!張大哥,人家誇我呢,我是不是該說聲謝謝?”
張紅標僵著嘴角,硬生生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殘腿在地上蹭出細微的沙沙聲。
“但是,打仗是要靠腦子的。”青木中尉扯了扯筆挺的軍裝,眼中閃著病態的狂熱,“為了對付你這顆絆腳石,我親自製定並實施了這個完美的計劃,足以讓你萬劫不複!”
“說了半天儘是廢話。”李海波不耐煩地揮揮手,“你倒是說說,你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計劃,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我的計劃——就是以命換命!”青木突然舉起他的左手,隻見一個電起爆器,連著根電線通向八仙桌下。
“以命換命?”李海波挑眉,眼底閃過一瞬警惕。
“沒錯!”青木癲狂大笑,“這間屋子藏著二十公斤烈性炸藥!”他猛地揚起下手,拇指懸在引爆器上,青筋暴起的脖頸幾乎要撐破軍裝,“從現在起,你什麼時候死,我說了算!
隻要我輕輕按下這個按鈕,整個四合院都會化為齏粉,連同你一起,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什麼?你要和我同歸於儘?”
“什麼?你要炸我家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