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海倉連滾帶爬地跑上樓,找了間空房一頭紮進去,卻哪裡還有半點睡意。他癱坐在床沿,冷汗把後背的衣服都浸濕了,腦子裡反複回放著李海波冰冷的眼神,心裡又怕又悔。
悔的是自己嘴賤,喝了頓酒就忘了身份,一口一個“張大哥”,觸了李海波的逆鱗。
他太清楚李海波的手段,表麵笑眯眯,狠起來連76號都敢算計,自己這點斤兩,根本不夠人塞牙縫的。
他心裡最怕的,就是李海波真的卸了他的差事。
要知道現在憲兵司令部裡,星野少佐和山本大尉對李海波幾乎是言聽計從,是幫他們撈錢辦事的得力乾將。
而自己呢?之前因為乾私活中飽私囊,早就被太君們記在了黑名單上,要不是李海波在中間周旋作保,自己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要是連李海波都開始嫌棄自己、放棄自己,那可就不是丟差事那麼簡單了,很有可能是小命不保!
他心裡跟明鏡似的,自己跟著太君們乾了不少見不得光的勾當——走私軍火、倒賣違禁物資,樁樁件件都是掉腦袋的事。
太君們向來心狠手辣,為了保守這些秘密,從來不會介意讓知情人永遠閉嘴。
自己一旦沒了利用價值,又知道這麼多內幕,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悄無聲息地處理掉,扔進黃浦江,連屍體都找不到。
越想越怕,餘海倉的身子控製不住地發抖,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一片深色的水漬。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心裡暗罵自己糊塗:怎麼就喝昏了頭,忘了李海波才是自己的靠山?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隻能祈禱李海波能再給一次機會。
他連忙從床上爬起來,踉蹌著走到窗邊,偷偷往下看——院子裡,李海波正站在跟熊奎交代著什麼,神色嚴肅,看不出半點緩和的意思。
餘海倉的心又沉了下去,隻能在心裡盤算著,等會兒處理完審訊室的屍體,一定要好好在李海波麵前賠罪,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得把這根大腿給抱住。
樓下,李海波看著楊春的車隊消失在巷口,轉身對熊奎道:“盯著點餘海倉,彆讓他耍花樣。審訊室的屍體處理乾淨點,彆留下任何痕跡。”
“放心吧波哥!”熊奎拍著胸脯應道,“屍體的事,等他醒透了就讓他去辦,辦不好我再收拾他!”
李海波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兩張一模一樣的新名單,遞給他,“楊春他們把人都抓回來後,你讓他們把這份名單分彆送去給張大魯和金良。
記住,必須等全部人都押回院子,確認一個不少後再送!”
熊奎接過名單,有些不解地撓撓頭,“波哥,他們倆反正都聯手抄家了,默契得跟穿一條褲子似的,把名單送給一個人,讓他轉達不就行了?何必多跑一趟?”
“不行。”李海波語氣篤定,“這可不是小錢,涉及到抄家後的大利益。
隻把名單送給一個人,難保他不會起貪念,把另一個人踢開單乾。
到時候兩人鬨起來,又得整出一堆幺蛾子,我沒精力跟他們調解這些破事。”
他頓了頓,叮囑道,“你們老實把名單分彆送到兩人手裡,彆拿這種關乎利益的事,去考驗他們之間的兄弟義氣。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比我們,在這麼多錢麵前,他們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我明白了!”熊奎恍然大悟,連忙把名單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
“還有。”李海波補充道,“楊春他們抓完人後,讓他從收上來的食宿費、辛苦費裡,分出一部分給所有的憲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