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
通道裡的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斷。
塵土還在落，簌簌地，落在楚星河的劍鞘上。太虛神霄劍的雷紋暗了暗，像是在感知著什麼。通道幽深，石壁是青黑色的，刻滿了古老的符紋，神霄曆法的符號斷斷續續，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淡青的光，像一雙雙半睜的眼睛。
腳步聲很響。
楚星河的腳步輕，淩霜的腳步沉，蘇清月的腳步穩。三道腳步聲在通道裡回蕩，疊在一起，追著前方那道黑影的蹤跡。黑影的速度很快，像是融入了陰影，隻留下一道模糊的輪廓，偶爾閃過的黑色衣角，帶著西極皇室特有的刺繡紋樣。
“娘的！這龜孫跑得倒快！”淩霜咬牙，鋼劍扛在肩上，汗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地上，瞬間被乾燥的塵土吸乾。她的胸口還在發悶，剛才對付銅甲衛時耗了不少靈力，此刻全力追趕，氣息有些不穩，“俺看他就是個跑腿的，故意引俺們往坑裡跳！”
楚星河沒說話，指尖摩挲著劍鞘上的雷紋。這是他的習慣，越是接近險境，指尖的觸感越能讓他冷靜。通道裡的空氣很悶，混雜著三股氣息：塵土的乾燥，靈氣的清冽，還有一絲淡淡的煞氣——和銅甲衛晶核裡的煞氣同源，卻更精純，帶著一股實驗台特有的冰冷。
“他在等我們。”楚星河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蓋過了腳步聲。
蘇清月腳步一頓，銀鐲在手腕上轉了半圈，硌得皮膚發緊。她的目光掃過通道兩側的符紋，銀鐲上的雙生紋微微發燙，與石壁上的符紋產生著微弱的共鳴：“通道的符紋變密了，像是...引導我們去某個地方。”
話音剛落，前方的黑影突然停住。
不是被追上，是主動停下。
黑影轉過身，背對著他們，站在通道的拐角處。那裡的石壁上，刻著一道巨大的符紋，像是一個張開的漩渦，泛著幽藍的光。黑影緩緩抬起手，手中的黑色匕首在光線下閃過一絲寒芒，匕首上的西極皇室標誌，與漩渦符紋的中心對齊。
“哢嚓。”
匕首輕輕刺入符紋的中心。
沒有巨響，隻有一聲細微的碎裂聲。石壁上的漩渦符紋瞬間亮起，幽藍的光擴散開來，覆蓋了整個拐角。通道兩側的符紋也跟著亮起，青黑色的石壁上，無數道光線交織，形成一道巨大的符陣，將楚星河三人困在中間。
“娘的！果然是陷阱！”淩霜怒喝一聲，鋼劍劈出一道金色劍氣，砍在符陣的光壁上。劍氣撞在光壁上，泛起一圈漣漪，然後消散無蹤。
楚星河的目光落在符陣的紋路的上，眉頭微蹙。這符陣的結構很複雜，與銅甲衛的聯動陣同源，卻多了一絲時空的波動，像是融合了遺跡的空間特性：“是‘困靈時空陣’，既能困住靈氣，又能扭曲空間，外麵的人進不來，裡麵的人出不去。”
“西極的龜孫，躲躲藏藏算什麼本事！出來單挑！”淩霜對著黑影的方向怒吼，鋼劍連連劈出，劍氣一道道落在光壁上，卻始終無法撼動分毫。
黑影緩緩轉過身。
他戴著一張黑色的麵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眼神裡沒有絲毫情緒，像是一塊萬年寒冰。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勁裝，勁裝的袖口處，繡著一個細小的符號——那是一個扭曲的晶體圖案，與蘇清瑤晶體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這是第二個伏筆。晶體符號與蘇清瑤晶體紋路一致，暗示西極皇室不僅知曉天宮實驗，更可能參與了後續的實驗延續。
“你們不該來。”黑影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神霄遺跡，不是你們該踏足的地方。”
“俺們來不來，輪不到你這戴麵具的龜孫指手畫腳！”淩霜怒道，“你破壞藥圃符陣，偷走天宮泉水，今天俺非得扒了你的麵具，看看你到底是誰！”
黑影沒有回應，隻是抬起手，指尖靈力湧動。困靈時空陣的光壁突然收縮，空間開始扭曲，楚星河三人的身影在光壁上被拉得變形，周圍的靈氣越來越稀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蘇清月的銀鐲突然劇烈發燙，雙生紋爆發出耀眼的光芒，形成一道淡銀色的光罩，將三人護在中間。空間扭曲的力量被光罩擋住，稀薄的靈氣也順著光罩湧入，緩解了窒息的感覺：“這符陣在吸收靈氣，再這樣下去，我們的靈力會被耗儘。”
楚星河點頭，太虛神霄劍出鞘，青金色的劍氣暴漲，與銀鐲的光罩相互呼應：“這符陣的核心在漩渦符紋那裡，隻要毀掉核心，就能破陣。”他看向淩霜，“你用鋼劍牽製符陣的光壁，我去破核心。”
“娘的！交給俺！”淩霜重重點頭，鋼劍上的金光越來越亮，她深吸一口氣，體內靈力瘋狂運轉，“看俺的‘破陣斬’！”
一聲怒喝，淩霜縱身躍起，鋼劍凝聚全身靈力，劈出一道巨大的金色劍氣，狠狠砍在光壁上。這一次，劍氣沒有消散，而是牢牢釘在光壁上，金色的光芒順著光壁蔓延，將收縮的光壁硬生生撐開了一道縫隙。
“就是現在！”
楚星河身形如電，順著縫隙衝出，太虛神霄劍的青金色劍氣與雷紋共鳴，化作一道淩厲的劍光，直指拐角處的漩渦符紋。黑影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中的匕首劃出一道黑色的弧線，擋住了劍光。
“鐺！”
金鐵交鳴的脆響在通道裡回蕩，青金色的劍氣與黑色的匕首碰撞，火花四濺。楚星河隻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手臂微微發麻，黑影的實力遠超他的預料，至少是洞天境四重天的修為。
黑影借力後退，匕首再次刺入漩渦符紋，符陣的光壁瞬間暴漲，將淩霜的劍氣壓了回去。“你們贏不了的。”他沙啞地說，“這符陣是用天宮殘留的空間之力催動的，除非...你能掌控時空。”
楚星河沒有說話，指尖掐著法訣，儲物袋裡飛出五張雷火符。他之前在遺跡外圍開發的「時空符+定身符」組合還在身上，但對付這種融合了天宮之力的符陣，單靠組合符籙不夠。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同時觸發雷火、時空、定身三重力量的契機。
蘇清月看出了他的意圖，銀鐲的雙生紋再次亮起，淡銀色的光帶順著地麵蔓延，纏向黑影的腳踝：“我來牽製他！”光帶速度極快，瞬間纏住了黑影的腳踝，雙生紋與黑影匕首上的晶體符號產生強烈的排斥，黑影的身體微微一滯。
就是現在！
楚星河眼神一凝，五張雷火符同時激活，青金色的火焰與紫色的雷電交織，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撞向漩渦符陣的核心。同時，他將時空符和定身符貼在劍脊上，太虛神霄劍的雷紋暴漲，劍氣中融入了時空凍結的力量。
“轟！”
光柱擊中漩渦符紋的核心，符紋瞬間碎裂，幽藍的光芒黯淡下去。定身符的力量爆發，將符陣殘留的空間之力凍結，時空符則順著碎裂的符紋，將扭曲的空間拉回正常。困靈時空陣的光壁如同玻璃般碎裂，化作無數道光點，消散在空氣中。
黑影被光柱的衝擊力震得連連後退，嘴角溢出一絲黑色的血液。他看了一眼楚星河手中的太虛神霄劍，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不再戀戰，轉身朝著通道深處狂奔，速度比之前更快，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彆跑！”淩霜想要去追，卻被楚星河攔住。
“不用追了。”楚星河搖搖頭，目光落在地上的黑色血液上，“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藥圃的符陣被破壞，天宮泉水被取走，我們再追也沒用。”他撿起地上的一滴黑色血液，放在鼻尖聞了聞，血液中除了煞氣，還有一絲淡淡的晶體氣息，“他和清瑤、雨柔一樣，身上有晶體實驗的痕跡。”
蘇清月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銀鐲緊緊貼在手腕上：“你的意思是...他也是實驗體？”
“可能性很大。”楚星河沉聲道，“西極皇室一直在追查天宮實驗，或許他們找到了讓實驗體可控的方法，這黑影就是他們的棋子。”
通道裡的符紋漸漸暗了下去，隻有零星的光點還在閃爍。三人沒有停留，快步朝著藥圃的方向返回——他們擔心白芷和太子的安全。
藥圃這邊，氣氛同樣緊張。
白芷蹲在石碑旁，指尖的醫仙印記泛著柔和的綠光，輕輕觸碰著被匕首破壞的符紋。太子的金屬片光幕籠罩著她，光幕上的符文閃爍，與護靈符陣的殘留力量相互呼應，擋住了藥圃外圍不斷擴散的煞氣。
“怎麼樣？還能修複嗎？”太子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他的額頭布滿冷汗，金屬片的靈力消耗很大，光幕的光芒已經黯淡了不少。
白芷沒有說話，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符紋上。醫仙印記的綠光順著符紋蔓延，被破壞的紋路一點點被修複，藥圃裡枯萎的靈草開始微微顫動，靈氣流失的速度變慢了。但她能感覺到，護靈符陣的核心力量已經受損，想要完全修複，必須借助天宮泉水——而泉水已經被黑影取走了。
“隻能暫時穩住。”白芷抬起頭，額頭上沾著細密的汗珠，醫仙印記的光芒淡了幾分，“沒有天宮泉水，符陣無法完全激活，靈草還是會慢慢枯萎。”
太子鬆了口氣，隻要能暫時穩住就好：“沒關係，等星河他們回來，我們再想辦法找天宮泉水。”他看向藥圃裡的靈草，眼中滿是惋惜，“這些上古靈草，要是就這樣枯萎了，實在太可惜了。”
白芷的目光落在藥圃中央的一株靈草上。那是一株從未見過的靈草，通體雪白，葉片上泛著淡淡的銀光，與其他靈草不同，它沒有枯萎，反而在符陣被破壞後，散發出更濃鬱的靈氣。更奇怪的是，這株靈草的根部，刻著一個細小的醫仙印記，與她指尖的印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