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靈的本命神通冰天彌境之中,她正咬著牙艱難地向著人類軀體蛻變。此時的她,一身如雪的素白已悄然染上幾分人間的質樸質感。那滿頭的雪發,幾乎儘數化為烏亮的青絲,僅眉毛與睫毛還殘留著些許雪白——隻要這最後的兩處徹底轉為黑色,她便能成功蛻變成人身。
眼見希望近在咫尺,雪靈銀牙緊咬,無論如何都不肯鬆懈。她在心底默默念道:哪怕要以人類之軀重新修煉,哪怕修為會折損過半,那也值得。畢竟,人類可是天地鐘愛的寵兒,總會留有一線生機。
然而,當那如春水般的柳葉彎眉蛻化到一半時,她體內的精氣終究還是消耗殆儘了。
雪靈心中湧起無儘的不甘:難道終究還是差了這一步?老天爺啊,我雪靈一生積德行善,救過無數人的性命,您當真就不肯給我一線生機嗎?
想到此處,萬念俱灰的疲憊感如潮水般將她淹沒。她實在太累了,累到連睜眼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罷了,一切就到此為止吧。
她緩緩閉上美目,那半截已經變黑的眉毛,正一點點地褪回雪白;不多時,連那烏亮的發絲,也從發根處泛起霜白,順著發梢蔓延開來。
兩顆晶瑩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滑落,砸在冰蓮之上,瞬間凝結成細碎的冰晶——這,便是她對這殘酷命運最後的妥協。
可就在這萬念俱灰的刹那,雪靈的心頭突然一動——從上方雪靈祠遺址的方向,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帶著喘息與幾分抱怨:
“嘿嘿,雪靈姑娘,你這雪靈祠可真是難找啊,可把本大帥哥累壞了。好在總算是找著了……”
男聲稍作停頓,又帶著點好奇地嘀咕:“傳說你生得極美,也不知道有沒有達到我給女子設定的‘史詩級’標準呢?嘿,真想親眼瞧上一眼啊……”
“可惜呀,本大帥哥也明白,你大概就是個心地善良的行醫之人,不過是後世百姓將你神化了。”他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竟透著幾分悵然,“可為什麼就不能真的有雪靈仙子呢?這看似科學的世界,沒了魔幻色彩的裝點,再美的風雪,也總感覺像少了點什麼,心裡空落落的……”
這氣喘籲籲的喃喃自語,如同驚雷一般劈進雪靈的心底。她猛地睜開雙眼,眼眸中瞬間燃起欣喜之光——這人類方才如此真摯地表達想見自己,已然與自己結下了緣分,看來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公子……”雪靈在心中默默念叨,銀牙再次咬緊,“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啊。”
她強撐著幾乎潰散的心神,催動起最後的本命神通冰天彌境,拚儘殘存的氣力,朝著那道男聲的方向,努力搭建起一絲微弱的聯係。
此時,唐逸俊正蹲在地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打量著雪靈祠殘牆上百姓刻下的感激祝語。他時不時抬手掃落帽子和衣服上堆積的積雪,嘴裡忍不住抱怨道:“這暴雪天的風景雖說獨特,可看久了也著實膩味啊。也該打道回府了……”
回想起前來時的一腔衝勁,再看看眼前這平平無奇的遺跡,他心裡難免泛起一絲失望。一想到返程的艱難路途,更是愁上心頭——這偌大的遺跡之中,竟連個能躲避風雪的地方都找不到,想歇腳都不知該往何處去。
正當他準備原地稍作休息便往回走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空靈的女聲,輕柔卻又清晰:“這位公子,你既如此誠心想要見我,那就請入地下一見吧。”
唐逸俊乍一聽到這隱隱約約的女聲,驚得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渾身的汗毛瞬間根根豎起。他慌忙環顧四周,嘴裡像連珠炮似的嘀咕著:“誰?到底是誰在說話?”“難道是我聽錯了?還是出現幻聽了?”
可還不等他理清混亂的思緒,一股冰涼卻並不刺骨的氣息突然將他包裹——那氣息帶著冰雪的清冽,卻又透著一絲奇異的溫潤。他隻覺得腳下一空,身體竟不受控製地朝著地麵下方墜去。
眼前的風雪、斷牆瞬間被一片青白交織的光暈所取代,陌生的地下景象讓他瞪大眼睛,喉嚨裡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一聲驚呼:“娘嘞,救命啊!”
眨眼之間,唐逸俊便置身於一片光怪陸離的空間之中。腳下是冰雪覆蓋的山巔,眼前懸浮著一朵瑰麗無比的冰蓮,花瓣晶瑩剔透,流轉著青白的微光。而在冰蓮之上,赫然癱坐著一位白發少女——她肌膚勝雪,眉眼間雖帶著未褪儘的脆弱,卻難掩那驚心動魄的絕美風姿。
唐逸俊乍見這超出認知的奇異景象,嚇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膝蓋砸在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臉色煞白如紙,說話都帶著顫抖,語無倫次地大喊:“妖、妖……妖女!饒、饒命啊!饒命啊!”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冰蓮上的少女,仿佛見到了什麼凶神惡煞一般,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雪靈見唐逸俊嚇得三魂即將離體,慌忙放柔聲音安撫道:“公子莫怕,我便是你方才念叨的雪靈。邀你前來,隻是想問一事,絕無加害之意,還請公子放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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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宛如空穀幽蘭,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之力,竟真的漸漸撫平了唐逸俊內心的恐懼。他渙散的瞳孔逐漸聚焦,心神也穩定了幾分,喉嚨滾動著咽下一口唾沫,望著眼前的少女,驚詫地結結巴巴問道:“你、你真的是雪、雪靈姑娘?”
雪靈虛弱地輕輕點了點頭,旋即眼中閃過一絲急切,抬眼望向他,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公子,你看……我是不是人?”
說罷,她屏住呼吸,一雙美眸緊緊盯著唐逸俊,眼神中滿是期待與忐忑——這一問,幾乎賭上了她最後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