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國師身著一襲紫衣官袍,腳步匆匆趕至大殿,剛站定便彎腰躬身,語氣帶著幾分急切:“臣紫星山人,參見陛下!”
龍炎君抬眼看向他,目光落在那佝僂的脊背、須發間的密集白絲上,恍惚間還能想起當年紫星山人輔佐自己平定天下時的意氣風發。
如今歲月痕跡爬滿臉龐,早已不複往日模樣。他心底泛起一絲輕歎,眼眸深處泛起一絲期待,開口道:“愛卿免禮。自二十五年前你卸去丞相之職,便再也未私下入宮見朕了。”
紫星山人聞言,身子不由得輕輕一顫,連忙又躬身行了一禮,語氣帶著幾分惶恐:
“望陛下恕罪!微臣是見陛下平日裡政務繁忙,而臣對治國之道本就不算精通,自認不能為陛下分憂,故此,才一直沒臉來見陛下。若是因此惹得陛下不快,臣實在惶恐!”
龍炎君見狀,眼眸中那絲深藏的期待瞬間消弭無蹤。他不耐地甩了下袖袍,聲音帶了幾分冷意:
“行了,平身吧。都三十多年了,你的性子還是沒改,非得讓朕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你才肯安心,是不?”
眼見紫星山人麵露驚慌,龍炎君愈發不耐,擺了擺手:“好了好了,彆杵著了。你深夜入宮,可是那蠻族之事的占卜結果出來了?說正事吧。”
紫星山人深吸一口氣,先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才小心翼翼地躬身奏道:“回陛下,臣的確已算出占卜結果。隻是這結果……臣不敢妄言。”
龍炎君見狀,眉梢當即擰起,沒好氣地指著他道:“紫星你個老東西!明知朕眼下急著知曉蠻族的底細,你還在這跟朕繞彎子?朕可告訴你,再這樣拖遝,朕真要動氣了!”
紫星山人被他這話一逼,眼睛驟然一瞪,膝蓋“撲通”一聲砸在冰涼的金磚上,聲音都帶了顫:
“陛下!臣絕無半分賣關子的意思,實在是這占卜結果…,臣……臣不敢說啊!除非陛下先赦臣無罪,臣才敢直言!”
龍炎君看著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抬手扶住發脹的額頭,無奈地搖了搖頭,語氣裡滿是妥協:
“得得得,朕服了你了。你儘管開口,不管你說出什麼,朕都不與你計較,趕緊說吧!”
紫星山人見龍焰君終於鬆口,懸著的心稍稍落地,卻仍帶著幾分囁嚅,抬眼偷瞥了下龍焰君的神色,才緩緩開口:
“陛下,依臣占卜的結果……這次蠻族的異動,並非人力所能促成,而是一場‘浩劫’所致。”
他頓了頓,聲音又低了幾分,似是怕驚擾了什麼:“不過此劫雖凶,卻有‘應劫之人’可破。而這應劫之人,臣卜算出……是蒼靈城沈家的人。”
龍炎君聞言,麵上依舊維持著沉靜,指節卻在不經意間攥緊了龍案的邊緣,心底更是忍不住“突突”直跳——蒼靈城沈家?現家主不正是沈擎空那個老匹夫!
當年他逐鹿天下時,沈晴空是敵手麾下最得力的領兵大將,曾在交鋒中讓他吃儘苦頭:
有一次更是殺穿他的軍陣,一路追了他數百裡,把他逼得狼狽至極。若非當時他靈機一動,喬裝成流民混在災民裡,恐怕早就在那場追殺中龍禦歸天,死在沈擎空刀下。
平心而論,沈擎空的確是難得的帥才,隻可惜投錯了主——他輔佐的君主昏聵無道、不得民心,最終還是敗在了自己手裡。
當年天下初定,他本想招攬沈擎空入朝,既讓其為朝廷效力,也能將人牢牢監控在眼皮子底下,可那老東西偏偏以“舊傷複發”為由拒絕了。
後來暗衛打探回消息,說沈擎空一是怕他記恨舊仇、借機報複,二是念著舊主屍骨未寒,不願另投新主落個“不義”名聲,這才不肯入朝。
如今三十年過去,紫星山人竟驟然提起沈家,還說沈家出了“應劫之人”。
龍炎君心中疑雲翻湧,目光灼灼地盯著紫星山人,一言不發,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紫星山人見龍焰君臉色陰沉,心頭一緊,連忙雙膝重重跪地,雙手扶地,語氣滿是誠懇:
“臣懇請陛下恕臣妄言之罪!如今,沈家早已不複當年之勢。況且眼下邊患洶湧,若陛下召沈擎空出山平定禍患、為黎民紓困,以他當年護國安民的本心,想來不會拒絕。”
他頓了頓,又抬眼看向龍炎君,聲音更顯懇切:
“還請陛下寬心——陛下統禦天下近三十載,聖德早已深入民心,沈家怎敢有半分不敬?”
“臣的一家老小都在京都,臣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在這種事上欺瞞陛下。”
“況且沈擎空若真領旨率軍,為表忠心,定會向陛下獻上十足的誠意,絕不敢有二心。因此,臣才敢冒死進諫,此事……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