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衛大軍西營營帳中,此時天色昏蒙、晨光未透,拓金鵬單手虛握成拳撐著太陽穴,伏案便盹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一陣陰風陡然襲來,刺骨寒意順著肌理漫開,令他渾身一凜,意識瞬間清明了大半。
他雙眼微闔,身形紋絲未動,淡聲開口:“何方魑魅魍魎,竟敢驚擾本帥,趁老夫此刻無心計較,速速退去逃命吧。”
可帥帳內的陰寒之氣非但沒有消散,反倒愈發濃重,冷意浸得帳中燭火都微微搖曳。
拓金鵬蒼勁的眉毛輕輕蹙起,緩緩睜開雙眼,抬眸望向帳外依舊昏暗的天色。
不多時,一股陰風呼嘯而入,蕩漾起層層冰冷的霧氣,竟見拓君超身著素衣,緩緩步入帥帳,眉眼還是昔日熟悉模樣,隻是臉色慘白得毫無血色。
拓金鵬心頭猛地一顫,急忙起身繞過帥案快步上前,語氣滿是關切:“超兒,你怎會來到這邊關?朝廷不是判了你極刑嗎?莫非是皇帝老兒安排人手放了你一馬?如此也好,今後你便留在為父身邊,為父也能好生管教,護你周全。”
拓君超望著拓金鵬的目光裡滿是眷戀與不舍,他輕輕搖了搖頭,神情帶著幾分悲戚,聲音輕飄飄的,裹著化不開的涼意:“爹,超兒是來向您辭彆的……”
“您老以後要保重,超兒要走了。非是超兒不孝,不願陪在您身邊,隻是我如今這個樣子,還怎能常伴您左右?”
拓君超話音落時,周身的冷霧突然翻湧得更烈,原本還算完好的素衣上,竟順著淩遲留下的殘破衣縫緩緩滲出血跡,順著衣擺往下滴,落在帳中地麵,卻沒留下半點濕痕,隻讓周遭的寒意又沉了幾分。
他蒼白的臉頰漸漸浮現出一道道與脖頸傷痕相連的猙獰血痕,像是利刃劃開的刑罰餘痕,皮肉隱隱外翻,眼窩慢慢泛紅,原本清明的眸子褪去神采,變得空洞渾濁,眼角不斷淌下暗紅的血珠。
脖頸處更是可怖,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繞了整圈,是淩遲刑罰留下的痕跡,殘破的肌理間還溢散出淡淡的陰煞黑氣,絲絲縷縷往周遭溢散。
他緩緩抬起手,指尖枯瘦發黑,指甲縫裡嵌著極刑時殘留的血垢,原本眷戀望來的神情,此刻添了幾分揮之不去的淒苦與詭異,聲音愈發輕飄飄的,帶著蝕骨的涼:“爹,你看……我如今,已是這副模樣了。”
拓金鵬見此渾身猛地一僵,腳步頓在原地,原本快步上前的勢頭戛然而止。
他身為武道大宗師,見慣屍山血海,眼前的陰煞慘狀根本嚇不到他,可那慘狀落在親生兒子身上,隻讓他胸腔像是被巨石狠狠壓住,悶得連呼吸都滯澀發沉。
他蒼勁的雙手下意識攥緊,指節繃得泛白,骨節隱隱發響,卻連往前邁一步的勇氣都生不出來。喉結狠狠滾動幾下,聲音止不住發顫:“超兒……你這是怎麼了…”
然而,拓君超那淒慘身影未動分毫,卻不受控地朝帳外飄去。
拓金鵬見狀,虎目驟然一縮,急聲喚道:“超兒!你要去哪?”他再也按捺不住,急忙快步追出帳外,卻見兒子血流不止的身形隨著呼嘯陰風漸漸飄遠。饒是他拚儘全力去追,周身內勁儘數催動,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靠近半分,仿佛中間隔了層無形的陰寒屏障。
就在他滿心焦灼之際,手腕猛地一陣酸麻,腦袋陡然一個踉蹌,險些撞在帥案上,猛地驚醒,厲聲喝道:“超兒!”
他“噌”地一下起身,虎目微眯著掃視整個帳內,指尖觸到帳中殘留的淡淡陰寒之氣,臉色驟然沉變,雙手止不住微微顫抖。
“該死……難道超兒當真已受朝廷極刑,方才是真的來與老夫道彆了?”
帳外的親兵雖聽見他方才的驚呼,可沒有他的命令,無人敢擅自闖入帥帳。
恰在此時,馬蹄聲急促響起,一名斥候快馬奔至,翻身下馬急聲稟報:“報!有緊急情況與朝廷公文呈送拓帥!”說罷便在帳外頓步躬身待命。
拓金鵬聞言眸光一凜,沉聲道:“呈上來。”斥候聞言,這才抬步走進帥帳。
帥帳中,斥候戰戰兢兢單膝跪地,腦袋沉沉低垂,隻敢偷抬眼瞥了下——見拓金鵬手中的情報與公文微微發顫,他當即嚇得慌忙垂首,抿著嘴角不敢出聲。
拓金鵬此刻隻覺五臟六腑氣血翻湧,心頭怒火止不住直竄腦門,終究隻是長長歎出一口氣,擺了擺手沉聲道:“退下吧。”
斥侯聞言,急忙躬身應是,輕手輕腳起身退了出去。
待斥候退下後,拓金鵬透過大帳轅門望向極遠的天邊,抬手扶額,聲音哽咽悲泣道:“我的兒啊!你死得好慘……”
“皇帝,你當真半分舊情不念,不但未對超兒從輕發落,反而將他明正典刑,端的是狠辣至極!”話音未落,他通紅的眼眶中便落下滾燙的淚水。
緊接著,他悲戚地搖了搖頭,通紅的眸中翻湧著濃濃的凶戾,死死盯著左手邊的情報,蒼勁的眉毛微微蹙起,寒聲道:“沈冰心,你居然還有膽子踏入這朱雀衛…”
“老夫倒要瞧瞧,你這所謂的冰宮聖女,究竟是何等天驕。沈擎空,你個老匹夫,休要得意太早,我對天發誓,我兒的血絕不會白流!”
說著,他雙拳緊握,將手中的紙張狠狠捏成團,指節用力撚動間,那紙張徑直化為飛灰。他隨手將飛灰一揚,冷哼一聲,抬步便出了帥帳,沉聲道:“親衛,備馬,隨本帥前往中營沈帥帳中,老夫要會一會這朝廷親封的女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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