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黑的人影從高空墜落。
他的身軀在墜落過程中不斷崩解,漆黑的碳化外殼,露出內部流淌著金色血液的裂痕。
金色大鵬殘留的空間法則仍在肆虐,將他的傷口不斷撕裂又愈合。
砰——!
一聲悶響,他重重砸進蓉城外城的一條狹窄巷子裡。
巷子兩側是破舊的磚牆,牆皮早已斑駁脫落。
地麵因衝擊而凹陷,煙塵四起,碎石飛濺,驚得巷口的流浪漢逃竄。
坑底,韓陽如同一具焦屍般躺著,渾身骨骼儘碎,金色的血液從傷口滲出,卻又在武者強悍的生命力的作用下緩慢愈合。
他的意識模糊,視野裡隻剩下巷子上方那一線灰蒙蒙的天空。
“我日!天上有火坨坨掉下來咯!”巷子口一個缺牙巴老頭嚇得驚呼。
然後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剛剛那是啥子?莫不是啥寶貝?”
“快去看看!好像是掉在巷子裡了!”
這裡是蓉城外城最混亂的貧民區,聚集著無數流浪漢。
幾個膽大的已經按捺不住好奇心,躡手躡腳向巷子裡摸去。
可當他們走近,看清坑底那具焦黑卻還在微微蠕動的軀體時,臉色瞬間煞白,全都嚇得接連倒退好幾步。
“媽耶!是個人!渾身黢黑,怕不是遭雷劈咯?”
“日他先人板板!還活起的!”一個瘦得皮包骨、形如猴子的流浪漢,突然眼睛放光,像是發現了天大的秘密,“你們看那血!金晃晃的!肯定是哪個大老板熔的金條藏身上。”
“你個砍腦殼的!”另一個流浪漢一把拽住他,“萬一是啥子妖怪變的喃?去年王麻子就是撿了塊會發光的石頭,第二天渾身長紅毛死求咯!”
坑底,韓陽的手指突然痙攣般一顫,焦黑的皮膚下傳來細微的哢哢聲,像是碎裂的骨骼正在重組。
他還沒死。
流浪漢見這一幕,瞬間毛骨悚然。
“跑啊!”不知誰喊了一嗓子,一群人屁滾尿流往巷子外竄。
他們不是傻。
在這世道,傷成這樣還能活著的,要麼是武者老爺,要麼……根本就不是人!
萬一惹惱了,他們這些小嘍囉可沒有好果子吃。
……
時間在劇痛中變得模糊。
韓陽不知道自己掙紮了多久,也許是一刻鐘,也許是一整天。
碎裂的骨骼在金色血液的滋養下緩慢愈合,焦黑的皮膚如乾涸的泥殼般片片剝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血肉。
當最後一縷天光被夜色吞噬時,坑底的身影細微抽搐了一下。
隻見那具焦屍突然動了。
先是手指深深摳進泥土,接著是扭曲變形的膝蓋一點點撐起。
隻見那道焦黑的身影竟緩緩站了起來,像一具從地獄爬回人間的惡鬼,搖搖晃晃走向巷口。
他的腳步很慢,卻異常沉重。
夜風卷著血腥氣拂過巷弄,吹散了他身上最後幾片碳化的皮膚。
前方,是燈火稀疏的蓉城外城。
夜晚漆黑一片。
韓陽拖著殘破的軀體,僅憑本能向前挪動。
他的意識混沌不清,視野裡隻剩下模糊的光影和血色。
不知道走了多遠。
“砰——!”
一聲悶響,他重重栽倒在一棟居民樓前,焦黑的身軀撞開半掩的破木門,砸進了狹窄的樓道裡。
……
蓉城外城,13區。
老舊的居民樓裡,牆皮剝落,露出泛黃的水泥。樓道潮濕,黴味混著隔夜的飯菜味。
底樓住戶內,一對中年夫婦正虔誠跪在一個雕像前,準備進行今天的祈禱。
男人身材敦實,臉上有著常年勞作的風霜,身旁的妻子王秀蘭瘦小的身子微微前傾,和善的麵容在燭光中顯得格外虔誠。
他們麵前的神龕上供奉著一尊年輕的神像,香爐裡三炷線香升起嫋嫋青煙。
王秀蘭正要叩首。
突然。
“咚!”
門外傳來一聲異響,像是有什麼重物砸了進來。
女人猛地抬頭,一把攥住丈夫的胳膊。
“當家的!外頭……有聲音!”
“哎喲!啥子東西嘛?”男人一下子從跪拜的姿勢站了起來,順手抄起床頭的木棒,手心汗津津的。
女人扯住他衣角:“你個憨包!莫要莽起去!萬一是。”
話沒說完,樓道裡傳來窸窸窣窣的摩擦聲,像是什麼東西在爬。
男人吞了口唾沫,壯起膽子把煤油燈舉高,昏黃的光圈裡,一個渾身焦黑的人形正卡在樓梯拐角處。
“媽耶!”女人驚叫一聲,“這是哪個屋頭的?咋個焦眉焦眼的?”
那焦炭人突然抬頭,露出一雙泛著金光的眼睛。
兩口子嚇得往後一退。
“老、老子日你溫……”男人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手中的木棒“哐當”一聲掉落在地,“該不會是遇到‘走影’了嘛?”
女人突然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大聲說道:“等哈兒!你看他胸口,還在出氣!是個活人!”
焦黑人影的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響,緊接著,“哇”地吐出一口金燦燦的鮮血,那鮮血濺落在水泥地上,竟瞬間灼出一個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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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兒子!這血……”男人眼睛瞪得滾圓,像兩顆牛卵子,“該不會是城頭那些武者老爺?”
女人一拍大腿,急忙說道:“還愣起做啥子?趕緊抬進來!二天要是曉得我們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