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開心的,因為她保護了南煙,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他說著,語氣裡滿是自責懊惱。
他滿臉苦澀,整個人落寞而頹喪,一點生機也沒有。
“鄭鈔,”明輕輕歎一聲,無奈地說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隻能說節哀順變。”
節哀順變。
原來,是最好表達,朋友對逝者家屬心情的詞。
因為,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誰都知道,難以節哀,何來順變。
鄭鈔苦笑道:“明哥,彆勸我,我做不到節哀順變,我永不節哀,”
明輕歎息一聲,眼裡閃爍著難過與沮喪。
南煙對他說過,節哀是不在乎或者放下,才能做到的事情。
但有些人、有些事,永遠在心裡,無法釋懷。
放下,談何容易。
鄭鈔痛心疾首,悲憤地說道:“除非,那個人付出,他應有的代價,就算是如此,她也回不來。”
說罷,鄭鈔眼睛猩紅,憤恨地朝身後的櫻桃樹一拳。
鮮血沿著樹的紋理而下,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滿山的花草樹木,這也有他和趙漪的一份力。
或許是巧合,鄭鈔剛捶打的這棵櫻桃樹,正是他和趙漪親手所種。
如今,已經長成參天大樹。
明輕正打算,說些安慰的話,鄭鈔看到,卻出言打斷他,接著說道:
“如果,今天是南煙被明天害死,你會節哀嗎?”
不會。
明輕在心裡回答他。
但明輕不能告訴鄭鈔這兩個字。
因為,這是傷害。
鄭鈔神情苦澀,整個人搖搖欲墜,落寞地望著明輕:
“你不會,你怕是會去陪南煙,不,你一定會去陪她,”
明輕的臉色同樣苦澀,他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鄭鈔的痛苦。
他甚至於,連安慰的資格都沒有。
是因為他,趙漪才無辜枉死。
此刻,明輕無比憎恨明天,恨不得時光倒流。
他不敢想,南煙想起來,她會有怎麼樣的暴風雨在等著他。
他怕,她會承受不住。
鄭鈔想到明天,心裡的憤怒直衝九霄,胸膛劇烈起伏,怒氣衝天地低吼:
“我沒有去陪她,因為,那個人還在逍遙法外,”
說完這句話,鄭鈔往後退了一步,撞在側邊的石榴樹上。
一片樹葉落在他的肩膀上,風過兩番,它才落地。
鄭鈔眉頭緊皺,隨即舒展,他像是想到什麼,蹲下撿起落葉。
很青很綠的嫩葉,沒有外力,應該不會這麼快落下。
鄭鈔抬眸望了望天空,雲壓的很重,一片灰蒙蒙。
鄭鈔再次看向,苦著臉的明輕,話語帶著一絲不甘的怒氣:
“他在我最愛的女孩,身上紮了那麼多刀,好狠好深,”
明輕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鄭鈔,隻是低垂著眼眸。
鄭鈔看著他沉默的難過,心裡更加難受。
他沒有對明輕發火,卻也是在生氣。
他不氣明輕,卻心裡很痛苦。
但,看到明輕一次,就想起痛苦一次。
鄭鈔知道,明輕沒有錯,他也是受害者,卻看著他,心裡就覺得悶得厲害。
那滿地的鮮血,至今還在心上滴著,一下又下,似水滴石穿,穿透他的骨頭縫,疼得發麻。
從小到大,鄭鈔都沒有見過,明輕在他麵前會是一副任打任罵的模樣。
現在的明輕,就是這個樣子。
他渾身都寫著“我任憑處置”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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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鈔原本是真的想發火,卻看到明輕這副模樣,一句指責也說不出來。
鄭鈔想起趙漪告訴他,他就要做父親,她已經懷孕。
鄭鈔還覺得奇怪,怎麼他們一直都做措施,她還能懷孕。
雖然,並沒有百分百的避孕方式。
但也沒有那麼容易。
直到她說,她把小氣球紮破,他才明白。
但她也不用如此,她懷孕在家陪他,他高興都來不及。
那天的歡喜,笑靨如花的趙漪,似乎還在眼前。
他笑臉盈盈,伸手想要撫摸眼前的趙漪,她卻立馬消散。
鄭鈔痛不欲生,又想到她渾身是血地趴在地上。
她的肋骨都被打斷。
鄭鈔越想越生氣,整個人都被戾氣包圍,聲嘶力竭地哭喊:
“她活生生被他捅死,她該多痛,她肚子裡還懷著孩子,嗬,”
鄭鈔的喉嚨遽然哽咽。
他說不出話來,他越是想要說什麼,就越覺得喉嚨痛。
就像是用小刀喇嗓子,渾身都被刀割,一點點將他的血放乾。
千刀萬剮。
明明他就要做父親。
明明,她說她要請個長假,陪一陪他,順便安胎。
明明,他們要進入新的一個階段。
一切都化為泡影。
明輕無話可說。
正如鄭鈔所說,如果南煙不在了,他會去陪她。
而且,南煙答應過他,她許他陪她。
明輕輕歎一口氣,不想再給鄭鈔引起痛苦。
他知道,鄭鈔看到他,就相當於在提醒鄭鈔,趙漪死了,且死的很慘。
轉身準備進屋。
“明哥,”
明輕停下腳步,眉頭緊皺,等待著鄭鈔的下一句話。
鄭鈔接著說道:“保護好南煙,你還有機會,彆讓自己後悔。”
後來,他悔不當初。
因為,他和他的女孩陰陽兩隔。
“好,”明輕長歎一聲,頓了很久,隻憋出兩個字:“鄭鈔,珍重。”
明輕往屋裡走去。
對不起。
明輕沒法再說出口,也不能再說這樣的話。
事已至此,再多道歉的話,也換不回來。
隻有南煙,才能告訴他,應該怎麼辦,才比較好一些。
可現在,他不能去刺激她。
鄭鈔曾經是,他最羨慕的對象。
因為他家庭和睦,父母恩愛,幸福美滿。
且從出生就和趙漪青梅竹馬,一直在一起打打鬨鬨,從未分離。
剛法定就結婚,從未有任何問題,沒有分離,沒有誤會,隻有相濡以沫。
但這些,都因為自己,就因為明天恨他,是他毀了鄭鈔的幸福。
明輕越想越愧對鄭鈔。
鄭鈔靠著一旁的櫻桃樹乾,靜靜地待了許久。
他往白茫茫的天空,看了一眼。
天空中出現,趙漪的笑臉,她的碎碎念,仿佛還在耳邊。
這件事,他們都沒有錯。
錯的,從始至終,都隻有明天一個人。
惡,居然毫無道理。
這世間,萬事萬物,都要講究因果緣由。
但明天,毫無理由。
他就是純粹的惡人,要將所有人都毀滅,他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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