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玉盯著“李泰”二字，手指無意識地收緊，紙張邊緣微微發皺。
李泰？
他還真有可能，李泰可是在幽州就蕃過。被封為鄂王後，才調去鄂州。
更主要一點，杜楚客在幽州待十年之久，最近才調回長安。
而杜楚客之前，一直都是魏王府的長史。
便宜嶽父在李泰十歲時，親口許諾“若立泰，則承乾與治皆可全”，想效仿李淵當年的做法。
若非房玄齡、魏征等重臣力諫，外加上李泰做了些蠢事，李世民才讓他就蕃。
楊萬春見魏叔玉神色變幻，再次低聲開口：
“駙馬爺，此事千真萬確。五年前，淵蓋蘇文曾密會一位大唐親王，地點在遼東邊境的一處客棧。
老朽雖未親眼見到其麵容，但客棧夥計描述他身形富態，言談間提及‘文學館’、‘括地誌’等詞，且左右皆稱其為‘殿下’。”
《括地誌》！
魏叔玉心中一凜。李泰主持編纂的地理巨著，動用千餘名學者耗費數年而成。
能以此自矜者，除了李泰還能有誰？
“僅憑這些，不足為證。”
魏叔玉沉聲道，“更何況他的封地改為鄂州，而且近年來專注學問，說出去沒人相信啊。”
楊萬春苦笑：“貞觀十五年，魏王府曾有批珍貴古籍失竊？當時鬨得沸沸揚揚，最後卻不了了之。”
“為何提及那事？”
魏叔玉隱約記得此事。據說失竊的是前朝宮中秘藏，當時便宜嶽父生了好大的氣。
甚至將劉德威、尉遲恭、李君羨等負責京都警備之人，狠狠罵過一頓。
魏叔玉當時調查過，也順利將古籍追回來。
“當年那批古籍，最重要的一部分，落到淵蓋蘇文手中。魏王為獲得高句麗境內的地形圖，用大唐關內地圖與之交換。”
“什麼！！”魏叔玉眼裡頗為詫異。
作為大唐尊貴的皇子，竟然將最重要的地形圖，與敵國交換。
楊萬春語出驚人，“魏王表麵上醉心文學，實則一直暗中經營。他在河北、河東等地廣置田產，與邊將往來密切。
更借編纂《括地誌》之名，將大唐山川險要、關隘布防儘數掌握。”
車簾外暮色漸濃，長安城的燈火次第亮起。
魏叔玉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若楊萬春所言屬實，那麼李泰的野心，遠比他想象的更大。
而與外敵勾結，已觸犯魏叔玉的底線。
“你為何現在才說？”魏叔玉盯著楊萬春的眼睛。
“因為老朽看到駙馬爺的作為。”
楊萬春獨眼中閃過一絲光彩，“您在新豐縣建造紙坊，讓寒門學子買得起書；您推行商稅改製，充實國庫而不加賦於民；
您坐鎮鴻臚寺，依靠強大的外交能力，讓大唐在新羅、百濟駐軍。您大肆興修馳道、水利，從不盤剝百姓，反而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
老朽雖是前隋舊人，卻也明白駙馬爺，真心為天下謀太平。”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沉：“而魏王李泰，他要的從來不是太平。他要的是那張龍椅，為此不惜引狼入室，與虎謀皮。”
馬車在靖安司衙門前停下。
魏叔玉將名單仔細收好：“楊將軍暫且在此安頓，此事關係重大，我需要時間查證。”
“老朽明白。”
楊萬春拱手，“隻願駙馬爺能早點上報聖上。淵蓋蘇文狼子野心，一旦大唐內亂，老朽擔心他引兵入關啊...”
魏叔玉不屑的嗤笑一聲，楊萬春顯然不明白大唐的實力。
安頓好楊萬春，魏叔玉立刻召來白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