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馬凱已經放心的用飛行法器飛起來了,隻不過他還是用法術隱藏法器與身影。
當他飛臨一片看起來毫不起眼、植被卻異常茂密的山林上空時,他猛地一滯,懸停在了半空之中。
他不再急於趕路,而是目光銳利如鷹隼,帶著一種審視與確認的意味,仔細地掃視著下方那片鬱鬱蔥蔥的山林。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回憶,又像是在核對某種記憶中的地圖。
數息之後,他臉上掠過一絲決斷。
身形一折,竟如同歸巢的倦鳥般,毫不猶豫地朝著那片山林深處,俯衝而下。
茂密的樹冠如同綠色的波濤,瞬間將他的身影吞沒,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
這個舉動,與之前一味向南、急於遠離的逃竄姿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嗯?”易長生的意識波動了一下,“選擇在此處落腳?這片山林……”
他的視線並沒有立刻跟隨著馬凱落入林中。
一種莫名的、奇異的熟悉感,如同水中投入一顆石子泛起的漣漪,悄然觸動了他沉寂的心弦。
這感覺來得突兀,毫無征兆,卻又無比真實,絕非錯覺。
他心中一動,虛維之眼的視角不再局限於馬凱一人,而是無聲無息地向著四麵八方擴展、挪移、閃爍。
視角首先掠過山林邊緣。
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落映入“眼簾”。
村口,是一棵歪歪扭扭、不知曆經多少歲月的老槐樹,枝葉卻依舊頑強地伸展著。
村子裡,是幾十間零零散散的土坯茅屋,屋頂的茅草在歲月風吹雨打下變成了深褐色。
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蜿蜒著從村前流過,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粼光。
幾個婦人正在溪邊浣衣,孩童在旁嬉鬨……
這一切平凡到極點的鄉村景象,卻像一把鑰匙,輕輕叩開了易長生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
“那是……草支村?”意識中泛起一絲帶著疑惑的波動。
這個名字,遙遠而模糊,卻並非完全陌生。
視角繼續推移,越過一片片已經收割過的、顯得有些空曠的田野,一座略顯繁華的鎮集出現在視線中。
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不算寬闊,兩側是林立的店鋪,布幌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晃。
鎮子中心,有一棵需要數人合抱的巨大榕樹,枝繁葉茂,如同撐開的一柄巨傘,樹蔭下似乎聚集著一些納涼閒聊的鎮民。
“支風鎮……”易長生知道這個地方,但他未曾親身到訪,隻是聽人提起過這個名字。
而當他的視線越過支風鎮,投向更遠方,一座城池的輪廓在地平線上逐漸清晰時,即便是易長生如今曆經滄桑、早已波瀾不驚的心境,也不由得泛起了更為明顯的漣漪。
那青灰色的城牆不算高大,甚至有些地方能看到修補的痕跡,但它卻像一座沉默的豐碑,承載著他這一世最初、也最原始的記憶。
城門口上方,曆經風雨剝蝕卻依舊可辨的“景鬆”二字。
城內那幾條熟悉的、縱橫交錯的主乾道,縣衙所在的那個方位。
甚至……城西那條他曾生活過半年多的、狹窄而潮濕的小巷,那間給了他最初藏身之所的、可遮風擋雨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