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色如墨,宋瓦江上遊的江灘上燈火點點。
趙士程率領兩千水師將士與後勤營,正頂著江風奮力築壩。
江麵寬達數十丈,湍急的江水裹挾著泥沙奔湧而下,拍打著岸邊的礁石,發出轟鳴聲響。
將士們將裝滿石塊和黏土的沙袋層層堆疊,用粗壯的原木加固壩體,可剛壘到半人高,一個浪頭打來,沙袋便被衝得東倒西歪,幾名士兵險些被卷入江中。
“快!再加幾根原木!”趙士程騎著戰馬在江灘上來回奔走,身上的鎧甲早就被江水打濕,緊緊貼在身上。
他下馬親自扛起一根原木,填入壩體缺口,可江水的衝擊力遠超預想,剛填好的原木瞬間被衝得翻滾著順流而下。
這已是今日第三次築壩失敗,將士們臉上滿是疲憊與焦灼,不少人的手掌被沙袋磨破,鮮血混著泥水沾滿指尖。
“王爺,這江水太急了!”一名後勤營的老兵癱坐在江灘上,大口喘著氣,
“咱們的沙袋根本扛不住衝擊,就算勉強壘起來,也撐不了半個時辰!”
趙士程望著被衝垮的壩體,眉頭緊鎖。
他深知時間緊迫,金軍援軍隨時可能到來,可眼前的江水卻成了難以逾越的阻礙。
“不能停!”他拔出佩劍,指著江麵高聲道,
“弟兄們,再試一次!把原木捆成排,沉入江底當基腳,沙袋鋪在上麵,務必頂住!”
將士們咬著牙重新起身,將數十根原木用鐵鏈捆紮成排,眾人合力推入江中。
原木排沉入水底,果然穩住了根基,沙袋順著原木排堆疊而上,壩體漸漸成型。
可就在壩體即將合攏時,上遊突然衝來一股激流,“轟隆”一聲巨響,原木排被衝得斷裂開來,沙袋再次潰散,江水如猛獸般吞噬了將士們的辛勞。
趙士程望著奔湧的江水,眼中滿是無奈。
此時天已蒙蒙亮,一天未休整的將士們再也支撐不住,紛紛癱倒在地。
他觀此情景,僅憑現有方法,一日內絕無可能築成堤壩,隻能讓大軍暫時原地紮營休整,他則是連夜返回大營稟報情況。
清晨的宋軍大營,霧氣尚未散去。
畢再遇與陳孝慶正在查看征集來的船隻,這些多是附近村落的漁船和運輸船,大小不一,共有兩百餘艘。
“將軍,這些船隻雖簡陋,但稍加改造,便能運送士兵攻城。”
陳孝慶指著船上的木板,“我們可以在船身加裝木板防護,防止金軍箭矢攻擊。”
畢再遇點頭正欲說話,卻見趙士程帶著一身泥水匆匆走來,神色凝重。
“王爺,築壩之事。。。”畢再遇心中一沉,看到趙士程的臉色,已然猜到了結果。
趙士程搖頭歎氣:“將軍,宋瓦江江麵寬闊,水流湍急,我們三次築壩,三次被江水衝垮。將士們已儘力,可僅憑臨時沙袋和原木,根本抵擋不住江水衝擊。”
他頓了頓,補充道,“如今已耽擱一日,若不能儘快築壩攔水,對上京城池施以水攻,恐怕咱們就會被金國援軍前後夾擊了。”
大營內的將領們聞言,紛紛麵露沮喪。
陳孝慶沉聲道:“難道這水攻之計,終究是行不通嗎?”
畢再遇思索良久,道:“若是放棄水攻,再用陸路強攻,恐怕傷亡會更大,而且未必能攻破上京。”
他眉頭緊鎖,走到輿圖前,手指劃過宋瓦江的位置,心中滿是焦灼。
眾將心中皆了然,此次奇襲上京,成敗在此一舉,若不能儘快破城,等金軍援軍趕到,五千宋軍便會陷入重圍,後果將不堪設想。
“難道真的是天不助我大宋?”畢再遇低聲呢喃,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
“將軍,末將倒有一計。”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這五千水師中資曆最老的那個舵頭緩步走出。
那老舵頭年近六旬,頭發花白,臉上刻滿風霜,多年前李寶元帥起兵便跟隨水師,一生與江河為伴,經驗極為豐富。
畢再遇連忙道:“老將軍有何妙計,還請快快說來!”
老舵頭躬身道:“將軍,這大江水流湍急,若隻築一道堤壩,縱使再堅固,也難敵激流衝擊。末將年輕時跑船,曾見過漁民在江中建堰攔魚,皆是每隔一裡築一道壩,三道連用,借前兩道壩緩衝水流,最後一道壩方能穩固。”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咱們不妨在宋瓦江上遊,每隔一裡同時築三道臨時堤壩。第一道壩用輕質原木和沙袋搭建,主要用來減緩水流速度;第二道壩加厚加固,進一步緩衝;第三道壩作為主壩,用巨石、原木和沙袋層層堆疊,這樣便能大大降低江水的衝擊力,就算前兩道堤壩儘毀,最後一道築成的把握也是極大。”
“隻是。。。”老舵頭話鋒一轉,麵露憂色,
“三道壩同時動工,所需人力和時間都會加倍,原本一日能完成的事,如今恐怕需要成倍增加。至於說,咱們能不能趕在金國援軍到來前完成,末將則是實在不敢保證。”
眾人聞言,紛紛眼前一亮。
陳孝慶拍掌道:“好計策!用三道壩緩衝水流,確實能解決江水過急的問題!老將軍果然經驗老道!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呀!”
畢再遇眼中閃過堅定的光芒,他走到老舵頭麵前,拱手作揖道,
“老將軍此計,解我燃眉之急!為我大宋水師謝過老將軍了!”
他轉身對眾將領道,“事到如今,咱們已無退路!就按老將軍之計,在宋瓦江上遊每隔一裡築三道堤壩!天命若在大宋,便讓我們趕在金國援軍到來前完成水攻部署;若天命不在,我們便與金軍拚個魚死網破,絕不退縮!”
“拚個魚死網破,絕不退縮!”將領們齊聲呐喊,士氣重新高漲。
畢再遇立刻部署:“趙王爺,煩請你再次回到宋瓦江上遊,率領兩千將士與後勤營,依照老將軍之計同時連築三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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