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守貞高聲說道，“傳令下去，所有士兵輪流值守，不得有絲毫懈怠！密切監視宋軍動向，一旦發現異常，立刻稟報！”
他高聲下令，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城牆上的金軍士兵們，繼續每日都在烈日下堅守，看著城外的宋軍日複一日地佯攻，心中漸漸生出疲憊與疑惑。
不少士兵私下議論：“宋軍到底想乾什麼？再這樣耗下去，恐怕他們自己就會撐不下去了吧！”
“是啊，城裡糧草充足，咱們隻需天天這樣守城就可以啦！”
而城外的宋軍，一邊繼續佯攻，一邊加快了築壩和準備水攻的步伐。
趙士程率領的將士們，經過七個日夜的奮戰，三道堤壩已初具規模。
第一道緩衝壩雖被江水衝垮過一次，但很快重新築好，有效地減緩了水流速度。
第二道壩和第三道主壩則愈發堅固，江水被漸漸攔截，上遊的水位開始緩慢上漲。
畢再遇親自前往上遊查看，望著漸漸成型的三道堤壩，心中的大石稍微放下。
“老將軍，多虧了你，才能順利過淺灘、築堤壩！”他拍著老舵頭的肩膀，
“再有幾日，這堤壩便能完工，到時候，便是上京城破之日！”
老舵頭躬身道：“將軍過獎，這都是弟兄們齊心協力的結果。隻是，我們還是要儘快，據斥候稟報，金國中都的援軍已經出發，預計這幾日內便能抵達。”
畢再遇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這幾日？足夠了！咱們加緊時間，堤壩完工之時水位必合我等心意，屆時我們決堤放水，咱們便乘船發起總攻！定要在援軍到來前，攻破上京！”
夕陽西下，宋瓦江上遊的堤壩上，將士們仍在忙碌。
江風卷起浪花，拍打著壩體，仿佛在考驗著這道凝聚著宋軍希望的屏障。
上京城內，金軍仍在緊張地防守，卻不知一場來自江水的滅頂之災，正悄然臨近。
宋金雙方，一邊爭分奪秒的築壩，一邊忐忑不安的守城。
一場關乎北伐命運的賭局，已然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
數日前，完顏守貞的求援信使終於抵達金國中都。
中都的大安殿內，燭火徹夜通明，映得鎏金梁柱泛著冷光。
三更時分，一道急促的馬蹄聲劃破皇城的靜謐，完顏守貞派來的斥候渾身浴血，懷揣著密封的急報，踉蹌著闖入宮門。
當內侍將沾著塵土與血跡的文書呈到金世宗完顏雍案前時，這位素來沉穩的帝王，手指竟微微顫抖起來。
“陛下，上京急報！”內侍躬身稟報，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惶恐。
金世宗猛地展開文書，目光掃過“宋軍奇襲，不知如何行軍，已連破曷懶路數城，即將兵臨上京，上京城內守軍不足三千，危在旦夕”幾行字，臉色瞬間沉如鐵石。
他將文書重重拍在案上，沉聲道：“傳朕旨意，召三省六部、都元帥府大臣即刻入宮議事！”
不過半個時辰，宣政殿內已站滿了文武重臣。
紇石烈良弼身著紫色官袍，手持象牙笏板，眉頭緊鎖。
夾穀吾裡補一身戎裝，鎧甲未卸，顯然是從軍營連夜趕來。
完顏元宜腰佩彎刀，目光銳利，腰間的戰帶還沾著操練的塵土。
已於近日致仕即將回上京養老的完顏晏雖年近七旬，卻精神矍鑠，銀須垂胸，手中握著一柄古樸的玉如意，神色平靜卻暗藏鋒芒。
“諸位都看看吧！”金世宗將急報交給內侍，由內侍給群臣傳閱，聲音中帶著難以壓抑的怒火，
“宋軍竟敢孤軍深入，直逼上京！那可是我大金的龍興之地呀，太祖太宗陵寢之所在，絕對不容有失！”
大臣們傳閱著急報，殿內一片嘩然。
紇石烈良弼看完文書，思慮良久，沉聲道：“陛下，宋軍此舉太過蹊蹺。上京地處偏遠，與宋境隔著數千裡河山，他們如何能繞過這一道道邊境防線，直抵曷懶路的？依臣之見，此路宋軍定是走海路而來！”
“海路？原來如此！”完顏元宜上前一步，粗聲說道，
“紇石烈相公所言極是！去年李寶水師便曾跨海奇襲陳家島，如今宋軍定是故技重施，駕船穿越高麗海峽後，沿高麗東側海岸線一路北上繞至我大金腹地，方能出其不意攻向上京。據完顏守貞信上所書，這夥宋軍裝備精良，攻勢迅猛，絕非尋常偏師！”
老將軍夾穀吾裡補點頭附和：“末將讚同二位大人之見。宋軍水師擅長跨海作戰，他們避開我大金陸上防線，借海路突襲，確實能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隻是不知這支部隊究竟有多少兵力，主將是誰？”
“斥候回報，宋軍人數不明，隻知‘漫山遍野’，主將疑似宋寇新提拔小將畢再遇。”
金世宗補充道，語氣愈發凝重，“前些時日，為應對辛棄疾的北伐叛軍，朕抽調各地兵力，如今上京留守完顏守貞處確實兵力空虛，雖有兩位前宰相輔佐，但可用之兵卻寥寥無幾，如今他派出的求援斥候已到了三撥了，諸位以為，該如何應對？”
話音剛落，戶部尚書梁肅便出列大聲說道：“陛下，萬萬不可輕易調動中都兵力！如今中都周邊雖無戰事，且紇石烈誌寧元帥已傳捷報擊潰宋軍北伐大軍，但汴梁、河北、山東一線仍需防備辛賊叛軍北伐，若抽走精銳馳援上京，中都防務便會空虛。不如傳令東京遼陽府、北京大定府留守就近征集兵力，星夜馳援，既不會動搖國之根本，又能解上京之圍。”
“梁尚書此言差矣！”禦史大夫完顏元宜立刻反駁，雙目圓睜，
“遼陽、大定二府的兵力多是地方守備，戰鬥力遠不及中都精銳。而且二府距離上京亦有千裡之遙，等他們集結兵力、行軍趕到，上京恐怕早已城破！宋軍既然敢孤軍深入，定然是想速戰速決，我們若不能派出精銳火速馳援，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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