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其他的金軍士兵也紛紛效仿主將完顏守貞的動作，數十麵令旗在空中揮舞，可數裡之外的援軍實在是離城牆太遠，而且此時也被急行軍的塵煙籠罩，根本無法看清。
完顏守貞急得跺腳，高聲下令：“放箭！射信號箭！”
幾名金軍士兵立刻彎弓搭箭，射出了一支支帶著紅色火絨的信號箭。
信號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有幾支箭矢直接被霧氣所遮擋，幸虧還有幾支信號箭成功炸響，但是金國援軍陣中依然毫無反應。
耶律安禮長歎一聲：“沒用的！完顏晏老將軍此時肯定是急於解圍，必然全速進軍，就算是看到讓其撤退的信號箭，也未必會相信是咱們所發，而且還有可能會誤以為我們是被宋軍圍困，催促他們加速！”
“那我們怎麼辦？坐以待斃嗎？”完顏守貞聲音帶著絕望，他望著城下越來越近的援軍，又看向宋瓦江方向，心中一片冰涼。
上京城西、城南皆是低窪之地，一旦洪水漫灌，城牆根基必然崩塌，城內百姓與士兵，恐怕無一能幸免。
敬嗣暉沉聲道：“兩位將軍！事已至此，咱們唯有突圍報信了！咱們率城內剩餘兵力，從南門突圍，所有騎兵以馬力之便直奔援軍前鋒之處，當麵告知完顏晏水攻之險，讓他立刻撤軍！同時，耶律將軍趁無人注意，率部分兵力從北門突圍，繞路去大金援軍的後路，若正麵報信不成，便從後方告知援軍，迫使他們後隊變前隊儘快撤離！”
完顏守貞臉上黯然，“隻能是這樣啦！”
“好！”耶律安禮也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城內尚有兩千三百餘兵力，我帶五百人從北門突圍，剩餘兵力隨二位將軍從南門突圍！事不宜遲，咱們即刻出發！”
完顏守貞咬了咬牙，拔出佩劍：“傳我將令！所有士兵整理軍械，一刻鐘後，南門、北門同時突圍！告知士兵，援軍就在前方，隻要衝出城去，便能得救！誰敢退縮，定斬不饒！”
城牆上的金軍士兵早已陷入恐慌，聽聞要突圍，雖有懼色，卻也燃起一絲求生的希望。
他們紛紛跑下城樓，整理手中的武器，有的士兵匆忙穿上鎧甲，有的則抓起一把彎刀，便朝著城門方向跑去。
城中百姓得知要突圍，也紛紛湧上街頭，哭喊聲、尖叫聲交織在一起，完顏守貞狠心下令：“百姓不得隨行，死守城北高地！”
一刻鐘後，南門與北門同時打開。
完顏守貞手持長槍，一馬當先衝出南門，敬嗣暉緊隨其後，身後是一千八百餘名金軍士兵，他們麵帶死誌，呐喊著朝著自家援軍方向衝去報信。
士兵們的鎧甲大多沾染著塵土與血跡，有的手中握著斷裂的長矛，有的則赤手空拳，僅憑一腔勇氣衝鋒。
耶律安禮則率領五百名士兵，從北門突圍。
他騎著一匹黑馬，揮舞著彎刀，喊道：“弟兄們，跟我走！繞路去援軍後方，遲則生變！”
士兵們紛紛催馬揚鞭，朝著驛道西側的山林奔去，試圖繞過主戰場，截住援軍後軍。
可就在此時，宋瓦江方向傳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三人同時回頭望去，隻見三道臨時堤壩依次被破壞，河麵上巨大的缺口瞬間形成，江水如同掙脫枷鎖的巨獸，咆哮著噴湧而出，巨浪高達數丈，裹挾著泥沙與巨石，朝著上京方向席卷而去。
第一道緩衝壩瞬間被衝垮，木屑與沙袋在洪水中翻滾，第二道壩也僅僅支撐了片刻，便轟然崩塌，三道堤壩的缺口連成一片，滔天洪水如同奔騰的野馬，勢不可擋地湧向平原。
“洪水來了！”南門突圍的金軍士兵發出驚恐的尖叫，紛紛停下腳步，麵露絕望。
洪水的速度遠超想象，瞬間便衝到了城下，低窪處的土地瞬間被淹沒，積水迅速上漲，沒過了士兵的腳踝、膝蓋，甚至腰身。
士兵們被洪水裹挾，有的被衝走，有的被巨石、樹木砸中，慘叫聲此起彼伏。
完顏守貞被洪水衝得一個踉蹌，戰馬受驚，瘋狂嘶鳴。
他死死拉住韁繩，試圖控製戰馬，卻見洪水已朝著援軍方向衝去，心中暗叫不好：“快！加快速度，告知援軍！”
他催馬揚鞭，試圖在洪水之前趕到援軍陣前，可洪水的速度太快，轉眼間便追上了突圍的金軍，將隊伍衝得七零八落。
而此時，驛道上的完顏晏正率領援軍全速前進。
他騎在一匹神駿的戰馬之上，銀須在風中飄動，眼中滿是急切。
“還有三裡便到上京城下了！將士們，再加把勁，與完顏守貞將軍彙合，夾擊宋寇！”
他高聲下令，聲音洪亮，鼓舞著士氣。
突然，一名斥候快馬奔來，麵色慘白：“元帥！不好了！咱們隊伍的左側出現滔天洪水，正向我軍衝來！”
“洪水？怎麼會有洪水？”完顏晏一愣，隨即臉色驟變。
他回頭望去，隻見數丈高的水牆如同白色巨龍，席卷著一切，朝著大軍猛衝而來。
“不好！是宋軍水攻！快！列陣抵抗！騎兵下馬，結成盾陣！”
可一切都太晚了。
洪水瞬間便衝到了援軍陣前。
戰馬受驚，瘋狂嘶鳴，四處奔逃，將金軍原本尚算整齊的陣型衝得七零八落。
馬背上士兵們則被洪水裹挾，有的被衝走，有的被巨石、樹木砸中，慘叫聲、呼救聲此起彼伏。
完顏晏被洪水掀下戰馬，冰涼的江水瞬間沒過胸口，他奮力掙紮，想要抓住身邊的漂浮物，卻被一股激流衝得不斷後退。
“元帥！”幾名親兵拚死衝到他身邊，試圖將他拉到高處，卻被洪水衝散。
完顏晏看著由自己率領，日夜趕路而來的兩萬精銳，在洪水中如同螻蟻般不堪一擊，心中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他想起出發前金世宗的囑托，想起上京的陵寢與宗廟，眼中頓時流下了兩行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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