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濟州城的晨曦穿透客棧後院的窗欞，灑在青石鋪就的地麵上，映出細碎的光影。
連日奔波的疲憊被一夜安穩的休憩驅散大半，嶽霖天不亮便已起身，身著義軍送來的粗布勁裝，腰間束著簡單的革帶，將那枚“精忠報國”玉佩貼身藏好。
他推開房門，見嶽經、嶽琛等子弟也已陸續起身，個個眼神清亮，沒了昨日的倦怠。
“三叔，我們今日便去拜見賈將軍，詢問辛元帥的事情吧？”嶽緯走上前，語氣中難掩急切。
他年少氣盛，自小便是聽著祖父嶽飛與韓世忠、梁紅玉、劉錡等名將抗金的故事長大，如今終於踏入抗金前線，滿心都想著儘快投身戰事，不負先輩遺誌。
嶽霖點了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正是。賈將軍昨日妥善安置我等，如今我們休整已畢，理當主動登門，一則致謝，二則探問軍情，表明請戰之心。切記，賈將軍是義軍重鎮守將，諸位言語間需恭敬沉穩，不可失了禮數。”
“孩侄）兒明白！”。。。嶽家子弟們齊聲應道，紛紛整理好衣衫，緊隨嶽霖走出後院。
客棧的前廳內，昨日引路的那名短打漢子正在擦拭桌椅。
那漢子見眾人出來，立刻放下抹布迎上前：“嶽公子早！賈將軍已在府衙大廳等候，特意吩咐小人若是公子醒了，便引你們過去。”
嶽霖拱手致謝：“有勞兄台。”
一行人跟著漢子穿過濟州城的早市，此時的街市已熱鬨起來。
挑著擔子的貨郎沿街叫賣，農戶提著新鮮的蔬菜趕往市集。
義軍士兵牽著戰馬在街邊的鐵匠鋪修補馬蹄鐵，鐵砧撞擊的“叮叮當當”聲與百姓的吆喝聲交織在一起，透著一股戰亂中難得的煙火氣。
嶽霖沿途觀察，見義軍士兵雖身著樸素的灰布軍服，卻個個身姿挺拔，路過百姓時腳步放輕，偶有孩童圍上前，還會彎腰遞出隨身攜帶的乾糧，軍民相處極為融洽。
“賈將軍治理濟州，果然有方。”嶽霖心中暗歎，愈發覺得投奔義軍是正確的選擇。
片刻後，眾人抵達濟州府衙。
府衙大門敞開著，兩名義軍士兵手持長槍肅立兩側，見嶽霖等人前來，並未阻攔，隻是抬手行禮。
走進府衙，院內的空地上晾曬著不少鎧甲與兵器，幾名士兵正圍著一張長條桌打磨箭頭。
桌上擺放著幾壺熔鑄箭頭的銅鍋，旁邊堆著一堆打磨好的鐵條，夏日的陽光照射下，兵器的寒光與士兵們額頭的汗珠交相輝映。
“嶽公子來了！”賈瑞的爽朗聲音從正廳傳來。
他已換下昨日的文書裝束，身著一套輕便的皮甲，腰間挎著一柄樸刀，見嶽霖等人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馬鞭，快步迎上前。
“賈將軍。”嶽霖躬身行禮，身後的嶽家子弟也紛紛效仿，
“昨日承蒙將軍妥善安置，我等感激不儘。今日前來，一是向將軍致謝，二是想向將軍探問軍情，我等已休整完畢，願隨時為義軍效力。”
賈瑞哈哈大笑，伸手扶起嶽霖：“嶽公子不必多禮！你們能舍棄安逸，千裡迢迢北上抗金，這份忠義之心，便值得我等敬佩。快請坐！”
說著便引眾人走進正廳，廳內正中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木質輿圖，圖上用墨筆標注著宋、金、西夏的疆域。
紅色的標記點遍布山東、河北一帶，黑色的線條則勾勒出金軍的布防區域。
角落處還貼著幾張寫滿字跡的紙條，顯然是最新的軍情通報。
眾人落座後，親兵端上粗陶碗泡的熱茶，茶湯渾濁卻香氣醇厚。
賈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下碗時指了指牆上的輿圖：“嶽公子想必是想問辛元帥的下落吧？不瞞你們說，辛元帥如今已不在山東。”
“不在山東？”嶽緯忍不住開口，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那辛元帥去了何處？我們還想儘快追隨元帥征戰呢。”
賈瑞擺了擺手，示意嶽緯稍安勿躁。
他起身走到輿圖前，拿起一根竹製的指針，指著汴梁的位置說道：“一個多月之前，辛元帥率領義軍主力，趁著金軍主力馳援上京，金將完顏彀英想要偷襲濟州城，中原防務空虛之際，奇襲了汴梁！”
“奇襲汴梁？”嶽霖猛地站起身，眼中滿是震驚。
汴梁是金國在中原的重鎮，城防堅固，即便金軍主力外調，留守兵力也不容小覷，辛棄疾竟敢以義軍之力奇襲此城，這份膽識與謀略，實在令人驚歎。
“正是！”賈瑞眼中閃過一絲自豪，聲音愈發洪亮，
“辛元帥用兵如神，走水路數百裡奔襲無防備的汴梁城，當夜義軍將士奮勇衝鋒，不到三個時辰便攻破了城池，占領了金軍的糧草庫，俘虜了多名金軍守將，繳獲了大量的軍械與糧草。”
“而且，來攻打濟州城的完顏彀英在得到汴梁被拿下的消息後，迅速回軍意圖重奪汴梁，辛元帥知其必然會回軍，便率領義軍設下十麵埋伏，一舉消滅了完顏彀英的五萬大軍。”
嶽家子弟們聽得熱血沸騰，嶽琛攥緊了拳頭：“辛元帥果然英勇！那之後呢？”
賈瑞繼續用竹針指向華州：“拿下汴梁後，辛元帥並未返回山東，而是等我大宋水師援軍抵達後，率領義軍與李寶元帥繼續向西，又奇襲了金國的華州！華州是金軍連接關中與中原的要道，存有大量的戰馬與軍械。辛元帥此次奇襲，不僅繳獲了兩千多匹戰馬，還招降了不少金軍的漢族士兵，義軍兵力大增。”
說到這裡，賈瑞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敬佩：“最令人欽佩的是，辛元帥在華州與朝廷派來的李寶元帥水師告彆，雙方交接了部分繳獲的軍械後，辛元帥便率領義軍主力繼續向西，直奔西夏而去。”
“向西？去西夏？”嶽霖眉頭微皺，心中充滿疑惑，
“西夏與金國雖有摩擦，但也時常互通有無，辛元帥去西夏做什麼？難道是想聯合西夏抗金？”
“嶽公子所言有理，卻也不全對。”賈瑞笑著走到桌前，拿起一張紙條遞給嶽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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