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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0章 休言歲暮乏生氣,複吐蒼枝映日巔(1 / 2)

卷首語

《大吳通鑒?德佑朝紀事》載:“天德二年歲暮,謝淵蒙冤係獄月餘,詔獄署定讞之疏三上,帝蕭桓遲疑未決。時徐靖、魏進忠等結黨逼宮,朝野輿情洶洶,邊軍將士多有上書質疑,人心浮動。內務府總管李德全久侍帝側,洞悉君心糾結,於寒夜入禦書房進言,力促帝速下決斷,一場關乎忠奸、國運的君臣博弈,於燭影幢幢中展開。”

史評:《通鑒考異》曰:“德佑帝之遲疑,非徇私也,實乃權柄受製於奸佞,心憂於家國也。謝淵之功,足以安邦;徐靖之黨,足以亂政。官官相護之弊,至天德朝而極:鎮刑司掌緝捕,詔獄署掌刑獄,吏部掌銓選,總務府掌庶務,四者勾結,形成閉環,帝雖有皇權,亦難輕易撼動。李德全之進言,看似為江山計,實則暗合奸佞之意,君心之難,在於兩難之間——懲謝淵則寒忠良之心,縱謝淵則授奸佞以柄。禦書房之徹夜權衡,實為封建王朝權力製衡失衡之必然。”

霜欺雪虐曆經年,枯乾皴時綻春妍。

孤根潛植承先誌,嫩葉初舒啟後篇。

弗慕芳林競繁豔,獨存勁節傲霜天。

休言歲暮乏生氣,複吐蒼枝映日巔。

禦書房的窗欞糊著厚重的桑皮紙,卻攔不住穿堂的寒風,卷著庭院中未消的殘雪碎屑,撲在窗紙上簌簌作響。殿內燭火高燒,三十餘支牛油燭列成兩排,焰苗被風攪得忽明忽暗,將梁柱間的盤龍浮雕映得時而猙獰如噬,時而晦暗如眠。金磚地麵泛著冷硬的光,倒映著蕭桓孤挺的身影,衣袂間仿佛還沾著殿外的雪氣。

蕭桓負手立於窗前,玄色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燭火下流轉著暗金光澤,卻暖不透他眼底的寒涼。他望著庭院中被月光覆雪的假山,石峰棱角分明,像極了謝淵剛直的側臉,也像極了朝堂上針鋒相對的派係裂痕。寒風掀動他的鬢發,帶著雪粒的涼意,卻吹不散他眉峰間的糾結——是念舊情,還是保皇權?是信忠良,還是防逆亂?

李德全垂手侍立在案側三步外,鴉青色的官袍熨帖平整,內襯卻早已被冷汗浸得發潮。他深諳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更清楚此刻禦書房內的每一縷空氣,都係著謝淵的生死、徐黨的沉浮,乃至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三十年侍奉,他最懂蕭桓的脾性:看似寬和,實則多疑;念及舊功,卻更重皇權;此刻的遲疑,不是仁慈,而是在權衡利弊的天平上,尚未找到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案上堆積的奏折蒙著薄塵,最上方那本朱封“詔獄署奏謝淵謀逆事”的疏文,封麵邊角被帝指摩挲得發毛,留白的朱批處依舊空空如也。李德全的目光掠過那道空白,心中暗忖:徐靖、魏進忠那邊催得緊,若今日不能說動陛下,明日怕是要生變數;可若是逼得太緊,觸了龍鱗,自己也討不到好。

他膝行半步,袍角擦過金磚,發出細微的聲響,在死寂的禦書房內格外清晰。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音,既顯焦灼,又藏敬畏:“陛下!老奴鬥膽,再進一言!”這一聲,他拿捏了許久,既不突兀,又足以打斷蕭桓的沉思,為接下來的進言鋪墊好姿態。

蕭桓緩緩回身,目光掃過李德全,眸中沒有波瀾,隻有深深的疲憊,仿佛一夜未眠。他的視線落在李德全泛白的指節上,心中了然——這位老總管,怕是被徐黨逼得緊了,又或是得了什麼好處,才這般急著進言。他沒有斥退,隻是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指尖卻不自覺地摩挲著腰間的玉帶,那是永熙帝留下的遺物,玉質溫潤,卻硌得掌心發緊。

李德全見狀,心頭一鬆,卻愈發謹慎。他刻意壓低了聲調,仿佛怕被窗外的玄夜衛密探聽去,實則早已算準按《大吳玄夜衛章程》,禦書房外的密探需將議事儘數呈報指揮使周顯,而周顯與徐靖素有往來,這番話遲早會傳到徐黨耳中。“謝淵一案已懸月餘,如今朝野上下沸沸揚揚!”他的聲音帶著顫音,字字清晰,卻專挑最刺耳的流言說,“東市酒肆有客私言,說陛下念及謝淵青木之變守京之功,欲行廢立之事;西市綢緞莊掌櫃閒聊,言謝淵舊部已私藏兵器,隻待劫獄謀反。”

他偷瞥蕭桓神色,見帝王眉頭微蹙,眼底掠過一絲厲色,心中暗喜。這些流言,半是徐黨散布,半是他添油加醋,目的就是戳中蕭桓最忌憚的“功高震主”“謀逆奪權”。他繼續說道:“宣府衛副總兵李默昨日遞來密信,言‘將士戍邊苦寒,唯信朝廷公道,若忠奸不分,恐難再令士卒效命’——老奴揣度,這‘恐難效命’四字,分明是要挾陛下啊!”

蕭桓的指尖猛地收緊,玉帶扣上的龍紋硌得指節泛白。他自然知曉這些流言多半是假,可“廢立”“謀反”這等字眼,如同一根根毒刺,紮在他的心頭。奪門之變的血腥猶在眼前,他能複位,全靠徐靖、魏進忠的兵權,如今謝淵手握軍政大權,若真有異心,京師內外,誰能製衡?這種忌憚,如同藤蔓,早已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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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全察言觀色,知道流言已起作用,卻不敢太過急切。他頓了頓,放緩了語氣,卻依舊字字誅心:“老奴侍奉陛下三十年,見慣了朝堂風波,從未見過這般輿情洶洶。歲節將至,本應人心思安,可此案懸而未決,恰似一根毒刺紮在眾人心頭,稍有不慎,便是大亂啊!”他刻意強調“大亂”,就是要讓蕭桓明白,拖延下去,受損的是他的皇權。

燭火劈啪作響,火星濺起,落在案上的密折上,又迅速熄滅。蕭桓的目光飄向窗外,庭院中的殘雪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他沒有說話,隻是示意李德全繼續,心中卻在盤算:徐靖調動緹騎,究竟是防備謝黨,還是另有所圖?嶽謙與謝淵交好,會不會真的暗中勾結?

李德全見狀,知道可以進一步挑動矛盾,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營造的恐懼:“陛下可知,徐靖已暗中調動詔獄署緹騎,駐守正陽、崇文等七門,與京營分庭抗禮?”他刻意停頓,見蕭桓神色微動,繼續說道,“按《大吳詔獄署章程》,緹騎不得參與京師布防,可徐靖卻以‘防備謝黨作亂’為由,調三千緹騎擅入九門。”

他抬手指了指案上的另一本奏折,那是嶽謙的上書:“都督同知嶽謙數次反對,言‘緹騎擅入,恐引發軍變’,可徐靖仗著魏進忠撐腰,置之不理,反斥責嶽謙‘偏袒謝黨’。陛下想想,嶽謙是謝淵一手提拔,兩人私交甚篤,他這般阻撓,怕不是彆有用心?”這番話,既點出了徐靖的擅權,又暗指嶽謙與謝淵勾結,一箭雙雕,既討好徐黨,又加深了蕭桓對謝淵的猜忌。

蕭桓的眉頭皺得更緊,心中的糾結愈發深重。嶽謙的父親嶽峰是為國捐軀的忠將,嶽謙本人也在青木之變中立下大功,他本是信任的;可李德全的話,卻讓他不得不懷疑——嶽謙反對緹騎布防,究竟是為了軍製,還是為了謝淵?這種猜忌,如同毒霧,彌漫在他心頭,讓他對謝淵的舊情,漸漸被疑慮侵蝕。

寒風再次吹過窗欞,燭火搖曳得更甚,將蕭桓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如同他此刻混亂的思緒。他想起謝淵提拔嶽謙時說的話:“嶽將軍將門之後,忠勇可嘉,當委以重任。”那時隻覺謝淵知人善任,如今想來,卻像是在培植私黨。

李德全見蕭桓神色變幻,知道嫌隙已生,心中愈發篤定。他繼續說道:“如今九門緹騎密布,官吏百姓出入皆受盤查,人心惶惶。宮中人私下議論,都說‘朝廷要對忠良動手了’,可老奴卻覺得,這背後怕是謝黨故意散布流言,欲圖混淆視聽,趁機作亂啊!”他顛倒黑白,將徐黨的擅權歸咎於謝黨,進一步挑動蕭桓的神經。

蕭桓緩緩走到案前,拿起那本嶽謙的上書,指尖劃過“偏袒謝黨”四字,心中五味雜陳。他想起青木之變時,謝淵與嶽謙並肩守安定門,兩人浴血奮戰,鎧甲染血,卻依舊挺直脊背;想起謝淵巡撫晉豫時,嶽謙率京營支援賑災,兩人配合默契,活萬民於水火。這些記憶,與李德全的讒言交織在一起,讓他難以分辨真假。

“陛下,老奴知道您念及謝淵昔日功績,心中不忍。”李德全看出了蕭桓的猶豫,適時打出感情牌,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是精心偽裝的演技,“青木之變,謝淵堅守京師,擊退北元;巡撫晉豫,賑災救民,活萬民於水火。這些功績,老奴記在心裡,陛下也未曾忘記。”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沉重:“可陛下彆忘了,永熙帝病重時,謝淵曾力主擁立景泰帝。若不是徐靖、魏進忠等人率兵擁立陛下複位,陛下如今何在?謝淵之功高,已蓋主;其心之異,已難測。江山社稷為重,個人私恩為輕,萬萬不能因一念之仁,讓他人覬覦陛下的龍椅啊!”這番話,直擊蕭桓的要害——奪門之變的隱痛,複位後的不安,對權力的絕對掌控欲。

蕭桓的眸中閃過一絲狠厲,卻又迅速被糾結取代。他知道李德全說得有道理,帝王之道,從來都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可謝淵的功績,如同豐碑,矗立在他心中,讓他難以輕易下殺手。他想起謝淵入宮複命時的場景,一身征塵,卻依舊挺直脊背,說“臣幸不辱命,京師已安”;想起謝淵賑災歸來,衣衫襤褸,卻笑著呈上賬本,說“百姓已安,國庫無損”。

燭火映照下,蕭桓的側臉一半明一半暗,如同他此刻的心境。他既忌憚謝淵的兵權與聲望,又感念他的功績與忠誠;既想滿足徐黨的要求,穩固皇權,又怕寒了天下忠良之心。這種拉鋸,讓他倍感疲憊,卻又不得不做出決斷。

李德全見蕭桓依舊遲疑,心中有些急躁,卻不敢表露。他知道,蕭桓的軟肋是皇權,是江山,隻要不斷強化“謝淵威脅皇權”這一點,不愁他不動心。他繼續說道:“陛下,謝淵在獄中仍不安分,每日與獄卒閒談,提及青木之變功績,暗示陛下忘恩負義。更有傳言,他已暗中聯絡舊部,若三日內陛下不釋放他,便要舉兵作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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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桓猛地抬手,打斷了李德全的話,語氣帶著一絲不耐:“夠了!”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帝王的威嚴,讓李德全心頭一凜,連忙閉口不言,伏在地上。禦書房內陷入死寂,隻有燭火劈啪作響,寒風卷著雪粒撲在窗紙上,發出簌簌的聲響。

蕭桓的目光落在案角一本不起眼的密折上,那是玄夜衛北司指揮使秦飛昨日遞來的。密報中言,玄夜衛文勘房主事張啟查出“通敵密信”有破綻:筆跡模仿、墨色不符、紙張是詔獄署專用。這本密報,如同一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讓他無法輕易相信徐黨的“鐵證如山”。

他想起內閣首輔劉玄的進言:“謝淵一案疑點重重,三法司未及會審,恐有冤情。陛下若倉促決斷,恐寒天下忠良之心。”劉玄是三朝元老,老成持重,素來直言敢諫,他的話,蕭桓不能不深思。可劉玄無實權,六部皆為徐黨掌控,他的進言,如同空穀回音,難以撼動徐黨的勢力。

蕭桓的指尖劃過秦飛的密折,心中暗忖:秦飛與謝淵無甚私交,他的查報應該可信;張啟精於文勘,若密信真有破綻,謝淵的冤情便有了轉機。可徐黨勢力強大,若要重審此案,必然會引發更大的動亂,甚至危及他的皇位。這種兩難,讓他再次陷入糾結。

李德全伏在地上,心中忐忑不安。他沒想到蕭桓會突然打斷他,更沒想到帝王心中還藏著秦飛的密報。他暗忖:看來秦飛那邊是個變數,若不儘快除掉這個隱患,謝淵的案子怕是難以辦成。他決定,等今日進言結束,便暗中聯絡徐靖,想辦法阻止秦飛繼續查案。

蕭桓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李德全,起來吧。謝淵一案,疑點頗多,不可倉促決斷。”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堅定,“傳朕旨意,令秦飛繼續查探密信真偽,三日內務必呈報結果。徐靖、魏進忠那邊,令其暫且退去,不得再聚眾逼宮。”

李德全聞言,心中一沉,知道今日的進言未能達到目的。可他並未顯露不滿,而是恭敬地起身,躬身道:“老奴遵旨。”他的臉上依舊是惶恐與順從,心中卻在迅速盤算:蕭桓要秦飛查案,說明他對密信仍有疑慮;三日期限,既是機會,也是危機。他必須在這三日內,要麼讓秦飛的查案無果而終,要麼讓徐黨進一步施壓,逼蕭桓就範。

他眼珠一轉,再次開口,語氣變得愈發謹慎:“陛下聖明,三思而後行,方能避免冤情。隻是老奴憂心,秦飛與謝淵雖無私交,可玄夜衛南司指揮使周顯與徐靖素有往來,若周顯從中作梗,或是徐黨暗中阻撓,秦飛的查案怕是難以順利進行啊!”他故意提及周顯與徐靖的關係,既暗示秦飛查案受阻的可能性,又不動聲色地挑撥了玄夜衛南北二司的關係,為後續的變故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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