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維倫翻身下馬時,
衣襟還沾著未撣去的風塵,眼底卻燒著簇簇火苗。
他攥著蘇俊的胳膊,聲音因激動而發顫:“蘇先生!鋼鐵廠的協議與水泥廠的合同都簽了!德國人同意了您提出的水泥廠的價格!”
連珠炮似的話語讓蘇俊抬手按住他肩膀:“維倫,先喘口氣。”
年輕人卻按捺不住滿腔沸騰,後退半步抬手抹了把額頭的汗,又滔滔不絕道:“您是沒瞧見簽字那天的陣仗!董校長竟把唐督軍請來了!”
說到此處,他壓低聲音湊近,“您猜怎麼著?當督軍大人聽說是要把鋼鐵廠建在安寧,當場就拍了桌子——軍政府包下從昆明到安寧的鐵路修建!還有,還有!”
他咽了咽唾沫,“我們在滇越鐵路上的‘啟思閣’工業園區,軍政府已經和法方談妥,要設四等站!”
話音未落,他便猛地一拍大腿,望著蘇俊的眼神裡滿是敬佩,“先生,您早前說的每一步,竟都成真了!”
而此時,
一男一女也下了馬並轡而來。
男人著深灰長衫,領口彆著銀質懷表鏈,身旁的女士頭戴米色寬簷帽,旗袍下擺繡著暗紋山茶花。兩人翻身下馬時,衣袂帶起一陣淡淡的雪鬆香。
蘇俊微微眯眼打量,彭維倫已快步上前,掌心向上引薦:“蘇先生,這位便是法國‘英仕的’洋行的華人經理馬雲龍馬先生。”他側身指向一旁的女士,“這位是馬太太,張靜如女士。”
馬雲龍摘下禮帽頷首致意,帽簷壓出的褶皺還未散開:“久仰蘇先生大名。”
張靜如則輕輕屈膝行禮,珍珠耳墜在晨光中晃出細碎的光。
蘇俊抬手虛扶,嘴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弧度,指尖不經意掃過袖口的盤扣——這突如其來的會麵,倒像是帶著幾分不尋常的意味。
待雙方寒暄過後,彭維倫不著痕跡地往蘇俊身側湊了湊,壓低嗓音道:“蘇先生,馬經理此番攜夫人前來,是想攬下玻璃廠設備的訂單。”
他頓了頓,目光瞥向不遠處正在端詳江景的馬雲龍夫婦,“對方承諾,設備報價可比美國洋行低一成。”
蘇俊垂眸摩挲著長衫上的盤扣,喉間漫出一聲意味深長的“哦”。
江麵吹來的風掀起蘇俊長衫的下擺,眼底卻翻湧著暗潮——這看似天降的餡餅,究竟是合作良機,還是裹著蜜糖的陷阱呢?這讓蘇俊陷入了沉思之中。
而此時,江麵上白帆緩緩破開晨霧,莫雨薇突然踮起腳尖,銀鈴鐺隨著動作叮咚作響。
她朝著那艘漸漸靠岸的渡船用力揮手,清亮的嗓音穿透水汽:“老爹!這兒——我們在這兒呢!”晨風揚起她的發梢,眼底盛滿期待的光。
江風卷著帆船向岸邊漸漸靠近,彭維倫突然側身靠近蘇俊,袖中滑出一份皺巴巴的報紙。
他壓低聲音,喉結緊張地滾動:“先生,大事不好!昆明學生已經去日本領事館和洋行抗議了......”
蘇俊手指剛觸到報紙邊緣,目光便被頭版刺目的標題釘住——《南詔王陵驚現盜掘!東瀛賊子狼子野心》,鉛字下方印著鄭大記者的署名。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報紙在手中簌簌作響,遠處莫雨薇呼喚金老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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