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俊壓下嗓音裡的震顫,“我去想辦法。”
趙師爺仰起滿是淚痕的臉,渾濁的眼珠裡燃起光亮,像抓住最後稻草般連連點頭。
他忽然攥住蘇俊的橡膠手套,沙啞著嗓子大聲喊道:“我都跟護衛的那兩個小子說清楚了。”
乾裂的嘴唇不住顫抖,“該吃飯吃飯,該喝水喝水!隻要姑爺出手,咱們這條命就保得住!”
他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裡回蕩,帶著久病之人難得的激昂,連脖頸處腫脹發紫的傷口都跟著顫動,抖落幾星乾涸的藥渣……
蘇俊的目光死死釘在趙師爺頸間潰爛的傷口上,腦海中突然炸開一道光亮——在這1924年的民國,乃至全世界!大蒜素或許是對抗細菌的唯一希望!
而此時,地牢繳獲的那套日式生物實驗的設備,此刻在他眼前浮現。黃銅旋鈕與玻璃器皿的冷光交織成希望的圖景。
那些顯微鏡、離心機、蒸餾裝置,此刻都化作了救命的利刃。
“趙師爺,等著!”
蘇俊的手掌重重按在老人肩頭,橡膠手套隔著體溫卻仍傳遞出灼人的力量,
“我這就給你們去弄藥!”
身後傳來趙師爺斷續的咳嗽聲黏著喉間痰鳴,從身後跌跌撞撞追上來,混著沙啞的“我放心……”漸漸模糊。
蘇俊疾步穿過走廊時,地牢裡繳獲的黃銅蒸餾器、玻璃研缽在腦海中飛速輪轉——碾碎蒜瓣的悶響,乙醚沸騰的氣泡聲,離心機嗡鳴攪動空氣,這些尚未發生的器械碰撞聲與眼前刺鼻的血腥、中藥焦糊味絞纏在一起,沉甸甸地壓在胸腔,每一步都似踏在生死秤盤上。
防毒麵具的呼吸閥噴出白霧,蘇俊匆匆跨出隔離室門檻時,橡膠靴底碾過地上的石子發出刺耳聲響。
他抬手扯下麵罩,露出被勒出深痕的蒼白臉龐,目光如炬地望向警戒線外的疤臉叔。
“叔!”
蘇俊扯開領口透氣,脖頸處的汗水順著鎖骨滑進橡膠服,
“立刻去鎮上,把能買到的大蒜全帶回來!要新鮮的,越多越好!”
疤臉叔握著煙鬥的手猛地一顫,火星濺落在灰布衣襟上:“大蒜?這都火燒眉毛了,您要那玩意兒做啥?”
“彆問了!”蘇俊抓起牆角的搪瓷缸猛灌涼水,喉結劇烈滾動,“去大法醫院再弄些乙醚、乙醇,他們實驗室能用的玻璃器皿也全搜羅來。”
他抹了把嘴角,水珠順著指縫滴在染血的袖管上,
“給我十個小時,我要做出能救命的藥。”
中午的棲雲穀已飄來飯菜的香味,疤臉叔望著蘇俊轉身衝向地下實驗室的背影,喉頭滾動著把未出口的疑問咽了下去。
他將煙鬥往鞋底狠狠一磕,扯開嗓門朝守崗的衛兵喊道:“二牛!備馬!跟老子去鎮上跑一趟!”
地下實驗室的電燈次第亮起時,蘇俊已經將蒸餾裝置架好。
銅製蒸餾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他把粗陶研缽重重砸在操作台上,接過護衛遞來的蒜瓣。
鋒利的匕首劃開蒜瓣的瞬間,辛辣的氣息直衝鼻腔,混著乙醚的刺鼻氣味,在密閉的空間裡交織成希望的前奏。
“第一鍋至少要提取200毫升濃縮液。”
蘇俊盯著懷表喃喃自語,火苗舔舐著蒸餾器底部,“趙師爺他們,可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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