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藤野三郎那裡傳來的消息,
像一顆驚雷炸在蘇俊耳邊——三笠宮親王若彬,竟要在這幾天離開昆明了。
他猛地怔住,
指尖甚至泛起一絲涼意。
蘇俊太清楚,能讓日本人動用親王親自坐鎮的事,絕無小事。如今親王要走,答案隻有一個:
那件他們圖謀已久的事,成了。
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一個冰冷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難道這一次,他又要重蹈覆轍,在這場沒有硝煙的諜戰裡,再添一筆失敗的記錄?
更讓他心頭火起的是,
對方竟如此堂而皇之地把消息遞過來——這哪是告知“功成身退”,
分明是赤果果的挑釁,是毫不掩飾的嘲諷,更是往他臉上狠狠扇來的羞辱。
蘇俊隻覺心口像是被鈍刀割著,
疼得發緊。
他死死咬著後槽牙,
指節攥得泛白,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
“還有幾天時間……這筆賬,我會親手奉還。小鬼子,你給我等著!”
蘇俊閉上眼,
開始在腦海中複盤與每一個小鬼子的諜報員交手的細節。
他太清楚,
任何行動都離不開人手支撐——那些曾毫無征兆從他視野裡消失的特工,
恐怕有一部分,甚至全部,都早已悄無聲息地卷入了這場暗戰中。
蘇俊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
便是圓通禪院裡莫雨薇、莫雨瑤的那位尼姑師父。
如今這人早已下落不明,
連半點音信都沒有。
想到此處,
他立刻在紙上寫下這個名字,
又在一旁重重標注:“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記完老尼,
蘇俊幾乎沒有停頓,
便寫下了“雅子”二字——正是這個女人,在煉象關毀了他三分之二的醫療器械。
據藤野三郎所說,
雅子是黑龍會乾事長,
即便藤野本人,也從未見過她的真容。
蘇俊筆尖一頓,
在“雅子”名下劃了一道粗重的橫線,旁注四字:
“來無影去無蹤!”
末了又補充一句,語氣篤定:“但可以確定,是個女人。”
蘇俊筆尖不停,接著往下寫:
圓山寨“唐大掌櫃”的命案,幕後主使至今逍遙法外,毫無蹤跡。
更關鍵的是,據供詞交代,此前那起工廠爆炸未遂案裡,還有圓山寨的那個土匪“大煙槍”負責帶路——如今這人也沒了下落,究竟去了哪裡?
他稍作停頓,又添上一筆:
還有安南的日軍,為何會突然莫名其妙地撤退?
他們原本目標明確,就是南詔王陵,為何偏偏在這時放棄?
是從哪裡提前得知了消息,知道我們早已布好了防線?
另外,
還有東陸大學的校辦工廠,
那些新采購的紡織設備,參數竟在不知不覺中被人動了手腳,全給篡改了。
“這還有……”
蘇俊筆尖懸在紙上,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記下的一樁樁、一件件事,一股寒意突然從腳底竄上脊梁。
他猛地意識到,
自己周遭竟沒有一處是安全的,像個破了洞的篩子,
所有秘密都漏得一乾二淨,被那些日本人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麵對眼前一堆毫無頭緒的事件,
蘇俊隻覺一陣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