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腰間摸出短刀,小心翼翼地避開草葉上的露水,連根帶葉割下一大把。
指尖沾到的汁液帶著清苦的涼意,他來不及擦,攥著草就往回奔,馬燈的玻璃罩被夜風撞得叮叮作響,倒成了催促的信號。
衝回營帳時,
騰野三郎正拿著浸了酒精的毛巾急得打轉,見蘇俊渾身是草屑地進來,忙迎上去:“先生,找到東西了?”
“青稿草,擠汁。”蘇俊將草藥塞進他手裡,自己則扶著若彬坐起身,用乾淨的布巾擦了擦他嘴角的涎水。
若彬的眼皮動了動,
卻怎麼也睜不開,喉嚨裡發出細碎的呻吟,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騰野三郎手腳麻利地將草藥放進石塊上搗爛,碧青色的汁液很快滲了出來,帶著股衝鼻的青草味。
蘇俊接過碗,
先舀了一點湊到若彬嘴邊,輕聲哄著:“張嘴,喝了就不燒了。”
若彬沒反應,
牙關咬得緊緊的。
蘇俊沒辦法,隻能用手指輕輕撬開他的嘴角,將藥汁一點點往裡送。
藥汁剛沾到舌尖,
若彬就猛地皺起眉,像是想吐,蘇俊趕緊按住他的後頸,緩了緩才繼續喂,直到小半碗藥汁都喂進去,才鬆了口氣。
剩下的藥汁,
蘇俊讓騰野三郎倒在布巾上,敷在若彬的額頭和頸側。
冰涼的布巾剛貼上皮膚,
若彬就輕輕顫了一下,原本滾燙的皮膚,似乎真的透出了一絲涼意。
蘇俊坐在床邊守著,
每隔片刻就摸一下若彬的體溫,又探探他的脈搏。
夜風還在帳外呼嘯,可帳內的空氣卻漸漸靜了下來,隻有若彬的呼吸聲,慢慢從粗重變得平緩。
不知過了多久,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若彬的眼皮終於輕輕掀開,聲音還有些沙啞,卻能清晰地喊出:“蘇桑……”
蘇俊心裡一鬆,
伸手摸他的額頭,滾燙的溫度已經退了大半,隻剩下些微的暖意。
他彎了彎嘴角,
聲音裡帶著難掩的疲憊,卻格外溫柔:
“醒了就好,再睡會兒,等天亮了就沒事了。”
若彬眨了眨眼,
看著蘇俊眼底的紅血絲,還有他袖口沾著的青稿草汁液,忽然懂了什麼,眼眶微微發熱,卻隻是輕輕“嗯”了一聲,往他身邊靠了靠,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帳外的風聲漸漸小了,
晨光透過帳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躺在行軍床上二人的身上,暖得像初生的希望。
騰野三郎端著剛擠出來的小半盞青稿汁,腳步放得極輕,掀帳篷門簾時特意放緩了動作,生怕布料摩擦的聲響驚擾了帳內。
帳中陽光已漫進大半,
他抬眼便見蘇俊靠坐在床沿,
頭微微垂著,呼吸輕淺,想來是守了一夜沒合眼;
而若彬安穩地躺在行軍床上,臉色雖仍有些蒼白,卻已沒了先前的潮紅,眉頭舒展著,睡得很沉。
騰野三郎眼底泛起一絲暖意,
又悄然將腳步放得更輕,沒再上前,隻悄悄退了出去,連門簾都替他們攏得嚴嚴實實,將陽光與風都妥帖地擋在帳外,留足了安靜的餘地。
那小半盞青稿汁,也被他輕放在帳外的石頭上,等著兩人醒時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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