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像墨汁般，浸透了北大營的夜空，槍炮聲、慘叫聲與房屋坍塌的轟隆聲絞纏在一起，刺得人耳膜發疼。
後勤處那排青磚瓦房外，
早已被潮水般湧來的東北軍官兵，圍得密不透風，官兵們擠在院門口、牆根下，棉帽上掛著白霜，
凍得通紅的手死死攥著空槍套或鏽跡斑斑的菜刀，喉嚨裡滾著壓抑多時的低吼。
“王團長！您可來了！”
一個滿臉煙灰的老兵率先衝破人群，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小鬼子都打到家門口了，庫房裡堆的槍支彈藥、手榴彈為啥還鎖著？不發給大家！難道讓咱們拿拳頭跟鬼子們拚命嗎？”
他的話像火星掉進乾柴堆，瞬間點燃了全場。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盯住快步走來的王鐵漢，原本壓抑的議論變成了震天的呼喊：“發放武器！我們要打仗！”
“不能讓小鬼子白白占了北大營！”
“打開庫房！給我們槍！”
幾個年輕士兵激動地往前擠，
胸膛劇烈起伏，有人甚至伸手去拽後勤處的門栓，被身邊的老兵死死按住，卻依舊嘶吼著：
“王團長，您下令吧！哪怕隻有一把步槍、三顆子彈，我們也跟鬼子拚到底！”
王鐵漢鐵青的臉繃得像張滿的弓弦，銳利的目光掃過一張張漲紅的臉，壓過嘈雜的呼喊：“都靜著！”
話音未落，營地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寒風呼嘯。他踏前一步，聲音洪亮如鐘：
“後勤處的人聽著……立刻打開庫房，所有輕重武器、彈藥，全部分發下去！機槍手優先領捷克式，步槍手每人補足三十發子彈，手榴彈按班配發！”
後勤處的乾事們麵麵相覷，其中一人猶豫著上前：“王團長，沒有上峰的命令……”
“命令？”
王鐵漢猛地攥緊拳頭，
“小鬼子都打到北大營的營門口，上峰的命令在哪？兄弟們的血都要流乾了，還要什麼狗屁命令！”
他拔出腰間的駁殼槍，槍口指向庫房大門，“今天我王鐵漢擔著！誰敢阻攔，軍法處置！”
有了王鐵漢出頭，
後勤處庫房的鐵門終於被官兵推開，
“吱呀”一聲，黑洞洞的庫房裡，一排排步槍、機槍泛著冷光，木箱裡的手榴彈、子彈堆得像小山。
“快！給我一把機槍！”
剛才嘶吼的老兵第一個衝上去，手抖著接過一挺捷克式輕機槍，熟練地檢查著槍機，渾濁的眼睛裡迸出火光。
年輕士兵們蜂擁而上，有的扛起步槍，有的抱起彈藥箱，還有人乾脆坐在地上，飛快地往彈夾裡壓子彈，手指凍得發僵也渾然不覺。
“再給我多來兩顆手榴彈！”
一個臉上帶著擦傷的士兵大喊著，腰間已經掛了四個彈袋。旁邊的炊事兵也扔下了菜刀，扛著一把步槍就往隊伍裡擠：“我也上！殺鬼子不用教！”
王鐵漢站在庫房門口，看著官兵們一個個全副武裝，原本萎靡的精氣神徹底煥發出來，眼中的怒火漸漸化為堅定的戰意。
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汗水，沉聲道：“兄弟們，拿上家夥，跟我走！”
王鐵漢攥著發燙的步槍，
帶著終於拿到武器的官兵們，潮水般衝到北大營北大門。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瞬間愣在原地……營門之下，仿佛橫亙著一道無形的紅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