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輯離開了，書房內恢複了安靜。
葉文潔沒有立刻起身，她依舊坐在原地，微微轉頭透過玻璃窗望向星空。
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平靜，似乎要穿透這無垠的宇宙看清人類文明那渺茫的未來。
剛才與羅輯的辯論勾起了她太多沉重的回憶和根深蒂固的悲觀。
許久，她才緩緩起身開始收拾茶幾上的杯盞。
當她走到書房角落準備整理地毯時，目光落在了那個被小鈴鐺遺忘的機器人身上。
她彎下腰，將機器人輕輕拾起。
機器人的外殼有些陳舊，但被擦拭得很乾淨。
葉文潔用指尖拂去上麵並不存在的灰塵，臉上露出一絲慈祥又帶著點無奈的微笑，自言自語道：“小鈴鐺這孩子，總是這麼丟三落四的…”
然而就在她準備將機器人放到一旁的書架上等下次小鈴鐺來再給她時，她的目光無意間與機器人的眼睛對上了。
下一刻，葉文潔整個人瞬間僵住。
她的瞳孔微微收縮，拿著機器人的手停在半空。
一股龐大的信息湧入她腦海。
這信息並非語言，卻比任何語言都更精準的傳達了一個意思，一個邀請，一個關乎人類文明終極命運的契約。
這過程極其短暫。
葉文潔猛的眨了眨眼，再看向手中的機器人時它又恢複了那副人畜無害的玩具模樣。
但在消化完機器人給的信息之後，葉文潔此刻內心早已掀起滔天駭浪。
她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複雜到了極點。
有震驚於這超越理解的技術和存在，有一絲驚喜，那是在絕境中看到了一線希望之光。
也有憂慮，因為這希望背後所隱含的代價可能比三體危機更加恐怖。
她緊緊握著那個機器人，腦海中權衡著。
羅輯剛才關於自由意誌和“被安排的進步”的爭論言猶在耳，但現實是，人類似乎已經沒有時間和機會去慢慢自發演進了。
最終，她臉上的所有情緒褪去，重新恢複平靜。
她將機器人捧到麵前，仿佛在對它說話，又像是在對自己宣誓：
“我從不認為我能成為那個永遠正確，洞察一切的哲人王，絕對的權力和引導本身就意味著巨大的風險和錯誤。”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但是，人類文明或許真的需要一個哲人王，哪怕這個哲人王並非完美，會犯錯，也需要一個製約它的機製，但如果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光亮，我願意成為這座橋梁，或者，成為開啟這扇門的人。”
她對著機器人，做出了承諾：
“我同意…你的約定。”
話音落下，手中機器人眼中藍光一閃而過，隨即恢複正常。
葉文潔知道，她和這機器人之間某種聯係已經建立了。
與此同時。
羅輯已經回到了自己那間淩亂的公寓。
與葉文潔的激烈辯論讓他心潮起伏，而係統最後拋出的那個站隊選擇更讓他心煩意亂。
他煩躁地扯開領帶，習慣性地從煙盒裡抖出一支煙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煙霧繚繞中，他試圖理清思緒。
一根接一根，很快公寓裡就變得烏煙瘴氣。
“媽的！”他低罵一聲，最終還是無法回避腦海中那個存在。
他掐滅煙頭，集中精神，試圖與那所謂的係統溝通。
“係統…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帶著最後一絲僥幸問道，“你真不是三體人或者什麼其他外星人搞出來的玩意兒嗎？”
但這話剛問出口，他自己就先搖了搖頭，自嘲地笑了笑。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尤其是係統展現出的那種完全超乎想象，直接作用於意識層麵的能力，這絕非困守一個星係的三體人所能企及的層次。
“算了，問你也白問。”
羅輯歎了口氣，決定先麵對現實。
他想起了完成第一個任務後尚未領取的獎勵。
“係統，領取本宇宙基礎物理概論知識灌輸。”他在心中默念。
在他看來這所謂的概論大概就是一些比人類現有知識稍高一點的科普性內容，或許能幫他更好地理解三體危機背後的科學原理。
然而隨著係統開始灌輸知識，下一秒，羅輯的整個世界觀被徹底粉碎了。
一股龐大到無法形容的信息瘋狂湧入他的腦海。
從微觀的粒子運行，誇克禁閉，超弦振動…
在到宏觀的星係運轉，暗物質分布，宇宙膨脹速率，再到人類尚未觸及的維度概念，時空結構，乃至信息與能量的終極轉換關係…
所有人類已知的，未知的，甚至不敢想象的物理知識以一種他不能理解的方式烙印在了他的認知中。
這知識不是那種死記硬背下來的感覺，他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光速不可超越，明白了引力本質是什麼，甚至知道了數學為何是描述宇宙的完美工具…
“呃…”羅輯悶哼一聲，手中的煙蒂掉在地上。
他臉色瞬間煞白，額頭更是布滿冷汗，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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